檯燈發出暖光,他坐在父親的腿上,小小的手攀在木質桌上,向著攤在桌上的圖書探頭。
「然後呢?」他胖胖的手抓住父親那厚實又溫暖的手:「精靈跑到哪裡了?」
他轉頭看向父親,父親的眸光隱在金框眼鏡底看不清楚,但是他卻能感受到父親正看著自己,那是一如既往、溫暖而堅定的眼神。
父親將圖書翻過一面,說:「精靈找不到神燈,很困擾呢。」
「爸爸看過精靈嗎?」他突然問。
「嗯,看過喔。」
「真的!精靈長得很可愛嗎?」
父親遲疑了一會兒,才道:「他們很危險,會引誘人,連丹,如果將來遇到了,不能相信他們的話語。」
「如果相信了會怎麼樣呢?」
「會被他們騙到森林深處,掉進沼澤或是坑洞,最後變成森林的養分。」
「啊!好可怕!」
「所以啊連丹,在森林裡遭遇精靈的時候,要假裝看不見,當他們引誘你的時候,要往相反的方向走,就能離開森林了。」
他用力點頭,父親是他知道最睿智、知識最豐富的人了,聽父親的話一定沒有錯。
他抬頭看著父親的臉,父親的臉卻變得模糊而灰暗。他不禁感到恐慌。
不要離開他,不要將書房的門關上!
於是他就醒了。
他趴在桌上,腿上和膝蓋上滾燙的疼痛將他拉回現實,夢境總是太美好又太短暫。
清晨離開家的時候,薛連丹還穿著睡衣打著赤腳,腿上以及膝蓋上俱是黑青,雙手手心也淌著鮮血。怎麼看怎麼狼狽。但他總是城市裡長大的孩子,即使整夜不回家他也懂得如何在城市裡生存。
他到離家不遠的小七,他告訴熟識的小七的店員他和家人吵架出來避難,等天亮才要回去。店員好心的讓他在店裡休息,又送他一杯免費咖啡。
他剛睡醒,手邊的咖啡卻不見了。
他看店員已經不在收銀檯前,或許已經過了換班的時間。
儘管外頭天還未亮,連丹還是決定提早出發,一面使用紅皮書裡的地圖,一面試著徒步到那間高中,那間父親曾讀過的學校。他決定要追尋父親的足跡,他想知道父親如何得到知識、父親又經歷過怎樣的人生,才會造就成如此滄桑又睿智的男人。
剛離開小七,夜晚的涼風吹得他一陣抖擻,卻也精神許多。
寂寂夜裡、陰風冷冷,夜裡彷彿藏了什麼可怕之物,他只能一邊唸著各種神明的名字,從東方的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一直唸到西方的耶和華、耶穌等,一面為自己壯膽一面當作什麼都沒看到的快走。
等他走到大馬路時,那種被惡意窺視的感覺總算消失,天也亮起一角,路上已經人來人往、車流不息。
他沿著馬路一直走到山腳,又累又餓,赤著的腳底已經磨出水泡。無數次他想要轉頭回家,回到舒適的家裏,繼續過著吃著薯片等成績的平靜生活。但一想到表哥還在自己家裡,他還是咬牙繼續前進。
這是他人生中做過最大膽最無謀的決定,卻也是他踏出舒適圈的一步。
一台菜車停下來載他一程,菜車的司機是位爽朗的大叔,又給他一雙藍白拖,拯救了他那雙嬌生慣養卻又傷痕累累的雙腳。
如果沒有離開家裡,他便不知道原來能夠遇到這樣的好人,也不會知道這個世界有如此的溫情。
他終於在中午前來到紅皮書裡的地址。
只是和他想像的不同,那是間破舊的溫泉旅館,兩扇銹跡斑斑的鐵門緊閉著,唯一的招牌破了一個大洞無精打采的半懸在灰黑色的牆邊。
這間關門已久的溫泉旅館,看起來和鬼屋沒有兩樣。
他呆愣地站在廢棄旅館前,不知所措的四處望著,也試著去推開那兩扇門,卻發現那門雖然生鏽得搖搖欲倒,卻仍是緊緊的行著大門的義務,怎麼推也推不動,怎麼踹也踹不倒……真是邪門。
他繞了旅館一整圈,卻見到老舊的旅館還是一樣老舊,將地址反覆查了三次卻無誤,學校了無蹤影,他的雙腿也再也沒也力氣支持他,腿一軟便跌坐地面。
「借過。」
一道清冷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見是一位穿著中性的長髮少女正站在他身後,他忙讓到一旁,只見那少女的目光冷冷地掃過他,滿是不屑,然後便推門而入。
門開,門閉。
當大門在後頭砰得一聲關上後,他試著開門,卻發現門還是固執地緊緊鎖著。
過了中午,這樣的同學也越來越多。薛連丹發現,這些一到便直接推門而入的同學身上,有一種自信滿滿的驕傲氣質。他們一從昂貴的轎車下來之後,也不在意他詫異的眼神,便大踏步的走到鐵門前推門而入,走路都有風般地。
不過在第十個人神奇地推開大門之後,薛連丹終於注意到那些同學和他不同的地方了--除了看起來有錢有家世,他們的胸前,都別著一枚鐵製的紋章。
腦海中浮現那枚紋章的模樣,薛連丹一翻開紅皮書便看到那枚紋章別在扉頁上。他將紋章小心取下戴上,一抬頭卻被眼前的景象驚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所站立的地方是一片翠綠的草地,草地中間本來是廢棄溫泉游泳池的地方,變成了美麗地造景噴泉,水池中可見彩色的錦鯉緩慢的悠游著。
而本來是廢棄的溫泉旅館,也被花崗岩的校舍取代。兩層樓高的校舍往兩旁遠遠地展開,中間是一棟高大的鐘樓,鐘樓下有一扇彩色玻璃拼成的玻璃門,門邊還豎了一個木牌,上寫著:教務部由此進。
薛連丹困惑地將紅色的紋章取下壓回書中,頓時校舍變回原本破舊的溫泉旅館,而那兩扇美麗的玻璃門變回銹色鐵門。
他是在做夢嗎?拍拍臉頰,這卻又不像他的夢境,若是夢境一場,不該如此風光明媚、鳥語花香。
將紋章在手中拋上拋下的,薛連丹有些為難的看著眼前不斷變化的景象,對於掉頭回家以及入門猶豫不決。
這一夜、一日裡他受到的驚嚇比他十餘年來的總和還多,於是他似乎也沒有那麼介意這間學校的怪異處,讓他遲疑的是這所學校是否會進去了便很難再出來。
太陽慢慢往西移,他看到越來越多各種年齡的學生魚貫地走入了那扇不合理的大門,只剩薛連丹還對著眼前不合邏輯的情景發呆。最後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偌大的校舍之前,冷風吹過,幾片枯葉飄過,薛連丹還是下不了決心進去。
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妖怪學校?才剛從妖怪群中逃出,現在自己又要走進狼口嗎? 但想到回家要面對表哥,他還是寧願待在妖怪堆裡還比較安全。
正嘆氣苦惱的他沒有注意到一台白色房車在身後停下。
「哇!這麼破爛的旅館就是學校嗎?」活潑清脆的女聲在後頭響起,帶著濃濃的喜悅:「啊!這麼破爛,我喜歡。」
「定位紋章戴著吧,如果學校真的是破爛得讓你一天就能拆光的話,我也不敢帶你來了。」低沉沙啞的男聲,話語中不時夾著悶悶的咳嗽聲。
「天呀!變成學校了,好神奇!」
長髮及背的少女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校舍: 「阿葉!這實在太神奇了!」
原來自己不是唯一正常的人類,薛連丹鬆了一口氣,對身後的女孩好感再加十分。
「為什麼?為蝦咪?頂改?Why?Doshde?…….」少女用力搖晃身旁的同伴。
「咳……好啦好啦!這所學校建在交界點上,空間很不穩定,需要定位紋章才能固定方位。」
「啊?可以解釋清楚點嗎?」
「在這裡讀一年書你就會明白了,現在怎麼解釋你都很難理解的。」她的同伴嘆氣:「這可不是你所熟悉的世界呀!」
「那麼……」少女停了一下,續問:「如果在校區裡忘了戴識別紋章,又會如何呢?」
蒼白的青年勉力壓下咳嗽:「等一下你就會知道。」
此時校園前偌大的廣場上只剩四個人。除了他和那一對表兄妹,就只剩坐在噴池前的一位少女,望著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概也是和他一樣不知道該不該進去的「普通人」,想到此,他對於那位少女便有同病相憐的好感。
秋初的陽光中帶著些許寒意,燦爛的陽光在少女的臉上卻宛如月光般的清冷。他看著水邊少女的身上映射著灔潋波光,身形也朦朧的有些不真實,他不禁悄悄的觀察起這個和他處在相同困境中的女同學。
那是個相當秀氣的女孩子,如娃娃般的五官甚至稱的上精緻,在蒼白的臉龐上組合出高貴的面容。及肩如墨般的秀髮被隨意的撥到耳後,表情安靜且從容。她略抬頭望著西側,薛連丹沿著她的目光卻只看到幾顆高大的鳳凰木。
不過薛連丹卻注意到她雖是側對著玻璃門,但從她的角度卻正好能將後方馬路及玻璃們的情形收到眼裡,除了東邊的樹林是視覺的死角之外,那個位置在攻防上有著絕佳的戰略地位。
從她的位置上看來,薛連丹覺得不像她外表表現出的輕鬆,女孩的警戒心證明了她其實緊張的程度和他差不了多少,坐在那裡也只是要平復心情地緊張罷了。
果然和他一樣不安,薛連丹嘴角忍不住上揚,心情也覺得輕鬆了許多。正想要上前和她聊天,卻看到那位少女將手中的識別紋章別在胸前,用一種義無反顧的神情起身提起一個大大的旅行袋,大步往前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他苦笑。
等到後頭的那一對表兄妹也一起進了門後,他孤零零地站在玻璃門前。人家一個女孩子都鼓起勇氣入了門,他還杵在哪裡當門神嗎?
船到橋頭自然直,他推門而入。
校務部在三樓。當他走進校務部時,一大群學生已經在裡頭,校務部正中央有一張豪華的檜木辦公桌,一位極可愛的小男孩專注地趴在桌上揮筆疾書。 眉目嚴肅的少女侍立一旁手捧著一托盤的茶杯,奉茶給他們這些學生。
真是貼心,薛連丹感動地接過一杯水,他確實也是渴了便一口將水喝乾。
負責人大概還沒來吧?他好奇地觀察著那位小男孩。
小男孩看起來應該不到十歲。他有一雙肥胖粉嫩的小手,男童的臉上還帶著有小酒窩的笑靨。他甚至還拿著小楷在寫字。連丹想,他大概是教職員的小孩吧?年紀這個小便有耐心地在練書法,坐姿端正有架勢,想必長大會很優秀。
不過,越看卻越不對勁。
為什麼他像是在寫一張張、看起來像符的東西?他每寫完一張,拿起一晃那符便燒了起來,落在旁邊準備好的水盆裡,而那位少女就從那盆水裡舀水入水杯再端給大家喝。
糟糕!他剛剛喝了什麼東西?
又為什麼……那位小男孩在墨斗裡沾的是發著詭異螢光的綠色液體?那種東西能吃嗎?
薛連丹正想著要不要當場催吐時,手腕卻突然像被火灼炙般疼痛,他忍不住低呼出聲。他看見手腕上出現黑色線條,緩緩地勾勒出一水紋。
這這這、這是什麼?
周圍的同學們紛紛冷靜地拉開袖子察看。
同學們,你們也稍微有點驚訝的表情行嗎?薛連丹不知道該不該奪門而出。
「時間到,凌音,把門關起來。」小男孩突然停下筆,嚴肅地吩咐著。
那位少女將門關了起來,外面傳來「等一下」的慘叫聲卻阻不了大門關勢。
小男孩有些滑稽地站到椅子上,高度只微微高出他們一點。
「你們通過了考試和面試,是優秀的修學士雛鳥,歡迎你們成為學府的一員。」
「我是你們的校長葉不老,」他孩子氣地雙手插腰,「這個學府裡我最大,別想挑戰我的權威。」
這樣的話讓一個孩子說出來實在好笑,但所有的學生都專心的聽著,薛連丹只好將也跟著繃著臉將笑容藏起。
「你們剛剛喝下去的,是很珍貴的定位咒語,從現在起你們不需要紋章也可以在學府裡走動。」
他示意身旁的秘書凌音將學生的鐵製紋章收起,儘管不樂意,連丹也只能乖乖將那枚紋章交給她。
「這種定位符很複雜,除了我這種天才很少人結的出來,這種符還用上了寶貴的麒麟血,所以你們要感激你們偉大的校長……」凌音咳了一聲,打斷了小男孩的自吹自擂。
「咳,嗯,這個符圖不但可以定位還能測出你們的所屬是哪個學院,當然發明者就是你們偉大的校長,哇哈哈哈!」
「總之,手上有了這個符圖之後,你們就是學府最基本的學徒了。」他搖搖手指:「學徒還不算是學府的修學生喲!升上學員後才算是真正的修學生。」
他露出小虎牙笑著:「不過,這個符因為加了麒麟血,所有會有一個小小的後遺症--在升上正式的學員之前,如果離開學府超過一個星期的話,全身的血會燒光哩!」
薛連丹聞言臉都白了。這是某種新型的詐騙手段嗎?
「校長,那要如何升級?」一位漂亮的女同學舉手。
小男孩似乎被問到驕傲處,雙手插腰大笑:「你們偉大的、睿智的校長前幾年去西方訪察,就將西方學院的那套學分制學了回來,就是因為你們有如此天才的校長……你們可以有學科可以選,還有學舍可以加入,就是因為我這麼聰明……」
凌音怒道:「校長,說重點。」
小男孩縮了縮頭,這才略過廢話:「等會向凌音登記,她會發學府地圖和課程表給你們。乾脆讓她解釋給妳們聽就好了。都不把我當校長,我又不是小孩子,老是這麼兇我。」
他孩子氣的跳下皮椅,就著之前沒用完的詭異螢光墨水開始在白紙上塗鴉。
校長,你不是說那墨水很珍貴的嗎?薛連丹滿頭霧水地盯著那位孩子校長看,這所學校是笑話學校嗎?反而秘書凌音看起來像可靠多了,雖然也只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女卻很老成。
名為凌音的少女站出來仔細的跟眾多新生解釋,哪些課是身為學徒的他們可以選、哪些課要等升上正式學員才能夠選的科目。學府是學分制,只要累積足夠學分便能夠升為正式學員,而每個學舍的條件都不同,他們可以參考學府守則上的規則。
學府裡,最低的位階是學徒,然後是正式學員,再來是各苑的院生,然後要成為各舍的學士則要通過大會考,最後至少要通過三所學院大師傅的測驗才能拿到院士頭銜。
凌音很快便安排學徒們排隊登記及安排宿舍,新生可以選擇當晚便入住,或是開學前再回到學府。
當她發下學府地圖及課程表後,她簡單的解釋了使用方法,又交代他們必須在一個禮拜內,也就是正式開學前找到自己的學舍。
「請諸位注意,若下周一在九時前沒找到自己的學舍參加開學典禮,留級一年。」
最後,她露出看似真誠的笑容,鞠躬道:「歡迎各位加入學府。」
□ □
在教務處辦好相關手續,薛連丹便取了鑰匙直接來到他的宿舍雙子樓。
雙子樓,這是兩棟在校園南邊的古樸建築--兩棟四層樓高的紅磚屋上爬滿了長春藤,而底樓中央有個封閉式地橋來聯繫兩棟建築。左邊的A樓是男宿舍而右邊的B樓是女宿舍,地橋居中連接著左右兩棟紅樓,整體簡單樸素就如普通的學生宿舍。
他來到大門前,卻見到一群學生聚在門口發愣。
他左看看、右看看,只見一個高挑的中年男子面對著大門騷頭,露出極困擾的神情。
但他一夜沒睡,現在累得只想躺下,所以他直接繞過那位同學向大門走去。他實在太疲倦了,疲倦到沒有注意到同學們的驚嘆神情。
推開木門,他拖著沉重的腿走了進去。
「A105,A106,找到了!A107。」在一樓七號房前停下來,薛連丹發現他寢室的門正對著那地橋的門。
打開房門,寢室中有四個上舖下書桌靠著斑駁脫落的白色牆壁,頭上則是素白的天花板。這間寢室有個簡單的窗戶,貼近窗戶還可以看到遠方的教學樓。
他選了靠窗戶的床,懶洋洋地爬上床舖躺著,大有一躺不起的架式。
但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住校,他似乎有些興奮過頭了。雖然他的身體酸痛無力,他的精神卻有些過於清醒。
門開,薛連丹側頭看向門口,卻看到一個秀麗的女孩子提著大背包踏了進來。
那位少女頭髮剪得極短,身段也相當皙長。她穿著寬鬆的T-shirt和隨性的牛仔褲,卻顯得更加苗條纖細。中性的打扮,而且她的動作有些粗獷,大喇喇的卻是像個男孩了,但她的面容姣好秀氣,怎麼看都有種魯莽的可愛。
他卻感到很慌張。
她、她、她……她走錯樓了吧?
薛家的家教向來都是非禮勿視、勿聽、勿聞。和一位女孩子住在同室可是很麻煩的。
薛連丹跌跌撞撞地跳下床,對將行李放到角落的她說道:「同學……這是男宿舍……你是不是……」走錯了?
還沒說完,那少女兇狠地一挑眉,然後一把抓住連丹的衣領,碰的一聲連丹已被她壓在牆上。連丹現在真的是無處不痛,沒想到她那樣纖細的手臂竟然有這麼大的力量。
「你給我搞清楚,我叫姬明徹,」她開口,嗓音卻是中性偏低:「我是男的。」
「啊?」他傻傻地張大了嘴,這副傻樣似乎刺激到對方的神經,姬少爺的理性「啪」一聲斷裂。
他將薛連丹壓在牆邊暴打,用拳頭教會他室友的相處之道。 從此薛連丹便開始了被這位暴燥的姬少爺照著三餐扁的住校生活。
□ □
被扁得慘兮兮的薛連丹,一爬上床還沒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對他來說,這一天實在太長、太累,也太痛。
姬少爺一邊將旅行包裡的隨身物品取出,一邊打量著微微打鼾著的新室友。
看起來不怎麼樣嘛。他還以為這傢伙有多厲害。
剛剛在雙子樓前,他們被大樓管理員攔住。大樓管理員很明顯的是一位將近千年的女鬼。如果只是女鬼那還好辦,但看著這位飄然於空,額上顯出獅目及繁複獸紋的黑衣女鬼,每個人心裡都在叫糟。
這是位有著斯芬克斯血統的女鬼!
大部份的人都有著複雜的血統,不過大多都不是太稀薄便是被人類的血緣給壓抑住。而這位女鬼,大概是死後斯芬克斯的血統才覺醒。
斯芬克斯在古代可是可和神明比肩的聖獸!看她身上發出的聖威,壓迫感實在驚人。不過,壓迫感還是小事,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她張著額上的獅目,目光莊嚴地擋在大門前,開口發出轟隆隆地音聲:
「在太白升起之前,回答吾一問,正確方可入內。」
是的,最大的問題就在於,斯芬克斯都是猜迷狂!
而且猜錯了會有很大的懲罰。
變成石頭?那已經是五千年前老掉牙的懲罰方式,現在已經不流行了。
那懲罰是?
她伸出一根手指:「錯誤則須掃廁一月。」
大家尷尬地互望著,誰都不想成為第一位受害者。終於,其中一位高個子的中年學徒硬著頭皮走向前:「請出題。」
「何時四減三等於五?」
正當那學徒抓著頭苦惱地想著這個問題時,這個傻呼呼、穿著睡衣像是走錯地方的傢伙就直直的走了過去。
讓大家傻眼的是,當管理員看到他走來時,額上的獅目閃爍不停,最後連著獸紋一起消失,身形搖擺不定,透明的身形抖得宛如秋風中的葉。
然後,她莫名其妙變回原本的女鬼。
而這傢伙像是看不到她似的向她走去,而女鬼管理員用雙手托著臉露出恐懼的神情,在他還離她三、四公尺遠處伸出蘭花指一勾:「討、討厭,人家不玩了!」
她便在眾人扁眼下逃走了。
而這個傢伙還是毫無所覺地打開大門,就這樣讓他們逃過了恐怖的猜謎地獄。
所以當他一進寢室,發現他的室友是這個似乎很強的傢伙後,著實呆了一下。但沒想到他根本弱得不成樣子,被扁了只會在旁邊淚眼汪汪地表演孤雛淚。
怎麼看都只是個欠扁的傢伙。
他將所有物品從背包裡整理出來後,便將課表及地圖拿出擺在桌上。學府地圖是一張質料似絲綢又似萱紙的捲軸。他照著凌音的教法,咬破指頭將一滴血滴上空白的捲軸上,宛如墨點入水,一些線條從紙中浮顯出來,旁邊還有簡單的標示。
地圖大部份都是空白,只有左下角有一塊巴掌大的地域有圖影。最底下是教學樓,一條懸鈴子大道從辦公樓通到清影湖畔,而雙子樓就在清影湖畔。姬明徹知道學府的地圖是借由術者的能力來顯形,能力越強,顯形的部分則越大片。可惜他的地圖就只顯現這一小部份的清影湖,清影湖有多大卻是看不出來。
看看外邊天暗了下來,他感到有點餓,在地圖上找到最近的餐館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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