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5/03

謎樣社導 (三)

白鬍子的大師傅欣慰的摸著鬍子。

 

近來薛連丹的能力控制總算又回到軌道,寫出的符也不再軟弱無力,儘管還沒有剛開學時的驚艷,至少已經像樣許多。

 

前一陣子,他還是一點風吹草動便會跳腳的菜鳥,有一次大師傅使喚式神辦事回來,終於能夠看見式神的小子,嚇的一下子便繞跑,數日都不曾出現。

 

妖怪和式神都傻傻分不清楚,大師傅很是無奈。

 

八卦在學府向來都傳的很快,尤其是教職員在弗洛依德有著較高的閱覽權,大師傅很快便查清薛連丹的身份,原來是小雷的表弟,難怪有著相似的天份。只是雷震盂比他更早入門、除了天份也有很強的勝負欲,那是薛連丹所缺少的東西,然而論天份薛連丹恐怕在小雷之上。除了是個天符之人,他還有著純陽體質以及會讓所有接近他的精怪都消失的怪異體質,真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

 

如今薛連丹總算習慣看到非人之物,儘管仍是易驚易詫的性格,像隻兔子一樣,總讓大師傅扼腕,如果他能夠更精明、更有上進心就好了。

 

總之薛連丹這小子振作起來就好,大師傅繼續勸誘他拜在自己門下當徒弟,只是另一個老頭子也不斷擾亂自己的收徒計畫。這樣的美質良材,誰不想要?但又怕搶得太凶將人嚇跑,實在是這個學徒的膽子太小,性格也比看起來的纖細,真是麻煩。

 

這時薛連丹已經將大師傅的功課做完,見他思考的正出神也不願意打擾他,

 

他隨手從書架上拿本書閱讀,這時一位有著圓臉看似好相處的少年來教職員室交文件,看到薛連丹後,笑嘻嘻的上前攀談。

 

「這位學弟很面生啊,你是三清的學徒嗎?」

 

「啊,我不是,我是四象學舍的。只是我基礎不好,大師傅好心幫我惡補課程。」

 

圓臉少年笑嘻嘻的說:「學長我也可以幫忙喔,如果有問題可以問我。」

 

實在是少年給他人畜無害的觀感,又他的眸光親切,讓他感覺像是和社團裡的學長姐一樣,便忍不住壓低聲音:「學長,你對三清學舍的人都很熟悉嗎?」

 

圓臉少年笑出兩枚小虎牙,「我可是三歲就來到三清學舍了,這十五年來畢業的府生我都認識喔。」

 

連丹彷彿抓到浮木,忙問:「學長,那你知道雷震盂嗎?」

 

圓臉少年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啦!小雷啊,他可是名人呢,就連他的式神都很有名喔。」

 

「學長可以告訴我關於他的式神是什麼,還有需要怎樣的權限才能在弗洛依德上找到相關訊息?」

 

「沒問題喔,學長我的權限很夠喔,現在就可以查給你看。」

 

他見大師傅猶自在發呆,圓臉少年又說:「不用管老頭子,他可以發呆很久。」便領著連丹到他的研究室。

 

圓臉少年的研究室和本人一樣有種不拘小節的凌亂,牆上釘著幾張非常清涼的泳裝圖,連丹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裡放,少年卻無所謂的拉過椅子讓他坐在一旁,也不避嫌的在他面前輸入密碼進入弗洛依德。

 

接著將電腦鍵盤推給他:「你自己找吧。」

 

連丹很是感激,這位素昧平生的三清學長就這麼將珍貴的帳號借給自己用,他赧然道:「如果我不小心點開付費訊息,學長再找我要錢。」

 

圓臉少年無所謂的揮揮手:「不需要,反正我也不缺錢,能幫助煩惱的學弟就好。又反正我也不喜歡雷震盂,不喜歡他那種綽綽逼人的菁英氣質。」

 

薛連丹認同的點頭,對這位學長的好感度飛快上升。

 

連丹很快打入關鍵字,很快便找到關於表哥的式神的訊息。

 

他一面讀著,眉頭卻微微皺起。他看了很久,一旁的圓臉少年也不催促,只是拿著筆在隨手取得的八卦雜誌上塗鴉。

 

連丹努力將各種訊息記在腦子裡,又不好占用學長太多時間,便吶吶的將鍵盤還給少年,道了聲謝。

 

「不謝不謝,我又沒做什麼。不過我跟小雷很熟,如果你想知道其他關於他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訴你喔。」

 

「你是我表哥的朋友嗎?」

 

「哦?原來他是你的表哥啊。不是不是,」少年笑嘻嘻的說:「你看小雷那種人可能會有朋友嗎?」

 

連丹搖頭,少年續道:「我就只是看不慣小雷那種橫行霸道的作法,你是他表弟,應該也很清楚吧。」

 

薛連丹感同身受的用力點頭。

 

「是吧,作為那傢伙的表弟,你是不是被他欺負的很慘?」圓臉少年同仇敵愾的拍拍他的肩膀。

 

薛連丹忿忿的將賭約的事情說出,少年同情的又拍拍他的肩膀道:「哪有表哥這麼欺負表弟是個剛入門的學徒,用那麼強大的式神來打賭。太過份了,學長給你靠!下次你過來找我,我來幫忙你找小雷式神的弱點。」

 

「學長,你覺得我有可能打贏表哥的式神嗎?」連丹不安的問,實在適才找到的資訊讓他感到絕望。

 

圓臉少年笑了笑:「術式本就能以弱擊強,而且學弟你的資質也不差。我相信世界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只有不去挑戰的人。」

 

薛連丹感激的看向圓臉少年,看起來似乎只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卻是老成可靠,他離去前詢問學長的名字。

 

「道淵學長,實在太感謝你了。」

 

「不用謝,我最討厭以強恃弱的人了,希望能幫助到你,加油喔。」少年爽朗的笑著,目送他離去。

 

半個小時後,當圓臉少年的手下來到他的研究室時,只見少年心情大好的在哼著歌。

 

他們紛紛縮了縮脖子,錢鬼老大心情很好時,代表著有人要倒楣了,又或者是得到什麼珍貴的八卦才會這麼開心。

 

當手下詢問時,錢鬼只是笑著說:「明年初的學府會很熱鬧,你們就好好期待吧。」

 

八卦社幹部感到有些害怕,錢鬼社長有著將小事變大、大事變成世界末日的能力,他們實在無法太過期待。

 

錢鬼沒有說的是,他很高興阿華的學伴是個單() (騙)的少年,這讓他感到很安心。

 

「啦啦啦~下一個要整的人是誰?」

 

妹妹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錢鬼愉快的在隨身筆記上寫下雷震盂的名字。

 

 

社館中,連丹趴在桌上在筆記裡塗塗寫寫,手邊攤著幾本書和手札。

 

從道淵學長處回來後,他便花了很多時間找尋式神的相關傳說,越找越是擔心。

 

表哥有四大式神,其中三個是著名的宗教傳說,第四個是傳說中的年獸……那是他從小便耳熟能詳的傳說,竟然會是表哥的式神,

 

表哥當初沒有說是一個式神或是要對上全部四個,他嘆了口氣,從他找到的資料上看來,就算最弱的一個他也打不過。

 

而他煩惱之時,坐在社館另一頭的阿華同學也是頂著黑眼圈,睡眠不足的對著嵌花窗面發呆。

 

六年前的那一日所發生的事情,她實在想不起來所有的細節。太多雜亂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閃過,像是雷擊、像是石影叔叔染血的雙手、像是鋪天蓋地的妖怪在啃食著他的骨肉、像是她抱住一片銀色的自然之力,但她就是想不起來,那之後發生什麼、為什麼她活了下來、還有……為什麼隴就得死掉?

 

她的頭很痛,但更痛的是胸口彷彿要撕裂一樣的疼痛。

 

她已經很久都不曾再回想那一天,石影的出現攪動她潛藏的記憶,有些記憶一經擾動便如原本沉澱著的汙泥般讓思緒不再透明,就算她不願去回想,那些記憶仍是在腦中翻騰不休,尤其在夜深人靜的夜裡,時常讓她驚醒後便無法再入睡。

 

她不敢睡,就怕再夢到那麼遙遠的過去。

 

她或許該找個工作,像往常那樣讓生活排滿學業和打工,讓自己忙碌到無暇多想。她試著將注意力轉到課業上,未完成的作業已經成堆,而期中考卻是不遠。

 

正要趕作業時,她警覺的抬頭,便見到喬拿著書走了進來,他並沒有走到慣坐的位置,而是直直的往她的方向走來,在她的目光下坐到她對面。

 

喬對著一臉疑問的她挑眉:「椅子上又沒有寫名字,我不能坐這裡嗎?」。

 

阿華看的出喬的心情不好,這個昔日好友心情不好時,總會像這樣帶著刺。

 

阿華問:「皮爾伯伯好嗎?」

 

「老樣子。」

 

「阿姨呢?」

 

喬沉默一陣,直到阿華開始感到擔心的時候,才不情願的說了。

 

「媽媽說她很想你,吶給我你的電話號碼。」

 

阿華也沉默一陣,才道:「我沒有手機。」

 

「嘖,你是山頂洞人嗎?就連住山上的白芷都有手機了。」

 

「我沒錢,而且又不是必需品。」

 

「手機就是必需品!」

 

「不能吃的東西就不是必需品。」

 

「泡麵不能算是必需品。哼,還天天吃!」

 

「你怎麼……」阿華停住,看著昔日友人,突然像是又回到國小時能夠吵架鬥嘴的時光。

 

「我怎麼知道的?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到,還有你的室友天天在抱怨!」喬繼續氣鼓鼓的說。

 

阿華不搭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喬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吞了回去,又低頭想了想,說道:「我是有點生氣,你看到我的時候不打招呼,假裝不認識。」

 

「你不是也一樣。」

 

「為什麼我就要先打招呼。」喬理直氣壯的說。

 

「那為什麼現在就可以了?」

 

喬看著她的眼睛,「因為我的母親很想你。」

 

阿華愣了一下,眼睛裡閃著一絲水光。

 

「媽媽聽到你在這裡,天天都催我來跟你要電話,她想聽到你的聲音,和你講幾句話。誰知道你連手機都沒有,都不知道是哪個時代的野蠻人。」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正要撥通電話的時候,阿華突然感到恐慌,急忙站起。

 

「我有事先走了。」

 

喬看著阿華飛快收拾好書本便逃跑了,悶悶的嘆了口氣。

 

一轉頭便看到薛連丹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

 

「喬學長好像跟阿華同學很熟。」

 

喬尷尬的看著兔子學弟,一不小心就毀了自己長期經營的形象。

 

他試著端起學長的架式,淡淡的說:「沒有很熟,只是小時候見過。」

 

「阿華在這裡好像認識不少人,至少有你和石影老師。」

 

「石影嗎?」喬冷笑:「我小時候也見過的,但是現在這位,呵……

 

「石影老師怎樣?」

 

「沒什麼?」喬移位到到他對面,隨手翻著桌上的書:「海錯圖、山海經、博物誌……學弟你讀的書頗雜。」

 

「喬學長,你知道這些傳說生物嗎?我想要找他們的弱點。」

 

喬接過他遞出的筆記本,隨手翻了一下,輕描淡寫的問:「你和一位姓雷的畢業生有仇嗎?」

 

「為什麼學長會知道?」

 

他指著筆記本上的關鍵字:「只有一個人的式神是大鵬金翅鳥,這是所有府生都知道的事實。八年前那件事情鬧得很大,直到今日還被老師們拿來當上課教材呢,只要在這裡讀個一年,你就會聽膩了。」

 

「喬學長,可以告訴我八年前的那件事嗎?」

 

喬說道:「反正也不是秘密。那位姓雷的畢業生,儘管現在他已經不小了,大家都叫他小雷,因為他剛進學府時才十二歲,個頭比其他府生小。他很有天分,聽說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唉,學府裡每個人都被稱過天才,總覺得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都是過譽,學弟你說是不是?」

 

連丹忙點頭贊同,喬繼續說道:

 

「校長一看到他便驚豔,吵著要收他為徒,小雷一開始不願意,軟磨硬逼下最後小雷當了校長的徒弟。校長非常疼愛小雷,但小雷十七歲時和校長反目成仇,兩個人打了起來。那場架在全校師生見證下,聽說打了一整天,許多人偷偷錄下影像,如果你想找的話應該還找的到。那場架最後在小雷召喚出的金翅鳥時便結束了,所以他召喚出這麼強大的式神也成為府生津津樂道的事蹟。」

 

「所以講到金翅鳥,府生馬上便會想到小雷。上課時老師還說過,全校師生加上起來都打不過金翅鳥的一根爪子,但是要使用強大的力量也必須付出相當的代價,據說小雷只召喚了一分鐘的金翅鳥,他的靈力卻被榨乾,五年內無法使用術法,之後消失了許多年。我想他除非遭遇危害性命的關卡,他不會再召喚這個霸道的式神。」

 

連丹鬆了口氣,看來可以將這個式神從名單上劃掉。

 

「那其他的式神呢?喬學長知道些什麼嗎?」

 

喬搖頭,「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連丹仍是收穫頗多,連聲道謝。

 

「對了學弟,」喬離開前說道:「不要讓葉社長知道你和雷震盂有仇。怕會惹到大魔王,社長恐怕想盡辦法將你踢出去喔。」

 

 

大海,岩岸,背景的轟鳴聲。

 

微風吹動,尚小的她坐在黑色的礁岩上,低頭只見到自己小小的手和細細的腳,那是她約莫七、八歲時的模樣。她獨自在潮池裡玩了一會兒,花了不少時間觀察幾隻海兔在淺池裡覓食。

 

秋末已有涼意,她不禁將袖口拉起遮住手背,一抬頭卻見不知何時起霧,望眼只見濃霧遮掩,整個海坪在霧中模糊看不清盡頭。

 

小小的身影獨自站立霧中,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壓不住的慌張,四周太安靜,彷彿連熟悉的浪潮聲都被霧氣掩蓋。這個地方陌生的讓她害怕。

 

於是她在海坪上奔跑,小腳輕巧地越過岩縫,在潮濕的礁岩上掠過時驚動螃蟹鑽入縫隙。她跑動時擾亂霧氣,灰色的霧時散時聚令她看不真切。她焦急地在海坪上找尋熟悉的身影。

 

她終於在海坪邊緣找到熟悉的身影,青年頎長的身影在海濱宛如道恆久不變的風景,臨近時她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總算放鬆緊繃神經。

 

那是海的味道。

 

她跑過去,怯怯地拉扯他的袖子,她有好多、好多話要說。

 

他的面目卻是模糊,她只能隱約地看見他戴著的斗笠和握著釣干的修長手指。他的手是這樣穩定,彷彿可以這樣一直不動地一輩子釣著魚。

 

她緊緊地握住他的袖舒服地靠在他身邊一面說著學校發生的事情。

 

她似乎還說了些什麼?她卻聽不到自己在說些什麼,她並沒有發出人類的聲音卻說了許多、許多的話

 

他伸出大手摸著她的頭髮。

 

「用說的。」他這樣輕責備。

 

她有些不滿地抓他的手,一面鼓起腮幫子。是的,那時候她不喜歡用人類的方式說話,她用的是樹的溝通方式來表達自己想說的話但他總要她用說的……用人類的方式來說話,因為這樣她才能和自己的同族溝通。

 

那她就不想說話了。她賭氣地偏過小頭顱。

 

他笑了起來,收起釣干往回走。

 

她跳上去蹦蹦跳跳跟在後頭,突然想起什麼,忙拉扯他的袖子揚起頭張口喚他的名。被扯的一頓,他終於低頭看向她,那個人有著和石影一模一樣的臉

 

兩人視線交接的那霎那,卻看到一雙有著利爪的穿透他的胸膛,鮮血四處飛濺。

 

「!」她驚的醒了過來,這時月亮才剛升起,月光安靜地在窗台上鍍上一層銀

 

阿華怔怔地獨坐許久,這才緩緩地找回當下的自己。

 

她已經不是小時候的那個孩子,童年離她已如隔世,她也許久都沒做這樣的夢了。

 

可惡的石影,都怪她攪起自己原本已經被壓在意識底層的記憶塵埃,她甚至懷疑起是否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石影就是石影,不可能是那位大人的復生。石影叔叔的身上也不應該會出現那位大人的影子,兩人的氣質差太多,她也從來不曾將兩人搞混過。

 

但究竟為什麼,近來石影老師總會讓她聯想到那位大人不論是他的眼神和一些小習慣,甚至是稱呼她的方式都會讓她彷彿看到自己熟識的那位大人。

 

究竟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恐懼地抱住手臂,眼中更多被鎮壓許多年的情緒被攪動翻騰,她的內心深處有壓抑不住的憤怒與恐懼如黑芽悄悄地冒出頭來。

 

她無神地抱蓋躲在角落不眠,直到天亮。

 

 

這周的社團聚會,黛姬善用社費外帶了各種口味的披薩,給眾人嚐一下異國風情。

 

「黛姬姐姐,這家的披薩放太多起司啦,根本就不道地!」夏默吃的嘴角流油還舔著手指上的起司,卻又一個勁的抱怨。

 

「是的。」黛姬微笑的拿面紙幫她擦臉:「下次我們自己做可好?」

 

阮商玲開心的湊了過去:「我也要一起做!用我們宿舍的廚房!」

 

其他幾位男性社員則是在桌子另一頭聊著四人幫最近的惡行,曾為受害者的連丹更是義憤填膺的譴責那些人的作為。

 

正當社員們聊的熱烈時,石影老師才姍姍來遲,入座後原本分散的學員紛紛圍到他身旁,注意力也集中在社導身上。

 

明明社導在這群人裡的樣貌最是平凡不過,卻莫名聚集了所有人的視線,他的一舉一動都讓人不想錯過。

 

他語音緩緩、舉手投足都有種沉甸甸的優雅,就連阿華也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彷彿想要從他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然而越是看著他,阿華的眼底便漸漸滲進絕望。

 

理智告訴自己,已經失去的便不會再回來,情感卻告訴自己,可以繼續保持著希望。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不是石影叔叔,他才沒有這樣的惡趣味。

 

她看著他的眼神越發充滿疑惑,這個人知道她的過往、知道聚水坪的一切,這個人又有著扮演他人的惡趣味。他究竟會是什麼人?

 

明明該生氣的,但她看著這個扮演石影的人卻又生氣不起來,這個人必然是她很熟悉的存在。而這樣的存在已經越來越少,而且當她從噩夢裡驚醒、摸著胸口的那股疼痛時,她才感到「活著」的實感。

 

已經許多年,她將曾有過的記憶放入盒子裡沉入記憶深處,只有這樣她才能夠機械的活著,上學、打工,活著有什麼意義?沒有意義,但死掉了卻也沒有比較好,所以她還是選擇活著。

 

如今潘多拉的盒子被打開,雖然只開了一個很小的縫隙,卻讓她必須正視鮮血淋淋的內心。

 

已經很久都沒有如此真切的感到自己是活著的實感。那份痛楚,很好的將她拉回現實,將她從行屍走肉一樣的狀態喚醒。

 

她看著被眾人包圍著的社導半晌後,閉上眼睛,將內心深處的潘朵拉盒子重重關上並多加了兩道鎖。再睜開眼時,她的眼神不再迷惘,目光冷漠而疏離。

 

她趁眾人聊的正歡,如道影子悄悄地離開了社館,踏入陰暗的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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