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9/11

後記

【不算結束的後記之一】


酒館裡很安靜。

大門關了放上打烊牌子,吧台後的老闆對著唯一的客人露出落寞神情。

「石影,我心情很不好。」

「我知道。」

「那就把酒喝了。」

石影看看桌上那杯不明液體,搖搖頭。雖然看起來像杯普通的馬丁尼,就是這種看似無害的才更恐怖,喝了怎麼死都不知道。

尤其是在他情緒低落的時候,說不定就將老友放倒吃掉來安撫自己受傷的心靈。
就說吃為最好的療傷法。

這傢伙,向來都準備週全事事小心,這次卻摔得這麼慘,難怪會難過了。

原本一切都照著計畫走,但才一天的異變就毀了他經營十年的基礎,培養出的妖怪小隊也只剩兩三個,研究院也被封鎖起來。

「老朋友,你為什麼不喝?」酒保雙手撐在桌上,臉上雖帶著親切的微笑,但石影就是無法忽略他頭上漂著的鬼火。

「我等酒冷一點再喝……」話還未完,酒上就冒出絲絲冷氣。

「欸,老友,」石影捧著瞬間結冰的杯酒,試著開解他:「計畫總是趕不下變化嘛,再精密的儀器也會出問題,不要因此意氣消沉……」

酒保奇怪地看著他:「我幹麻要意氣消沉?我看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也滿享受的,玩得很愉快…… 幹麻用那種眼神看我?」

石影很無言。

「是說,我才真的應該要感到鬱卒。」

事情發生後,醫學院第二研究所被警察封鎖起來,引起附近居民的好奇圍觀。
八卦,從古至今都是人類生活的重心。

他難得幫學府出個任務就失敗,原本還想著能因此增加複製出天柱的可能性,學府那裡也是萬分期待……現在可好了,團隊靈魂潔西卡死掉,團隊成員也在昨夜傷亡大半,資料都泡了水,電腦也被怪物打得粉碎,昨天實在應該要早點解決,卻因為想要慢慢享受美食使得整個地下研究所最後都毀了。

然後,這傢伙竟然說他玩得很愉快,現在換他鬼火在頭上飄,石影只想把手中這杯硬梆梆的冰砸到他頭上。

他忍了忍,最後還是用哄孩子的語氣問:「那你在難過什麼?」

酒保慢吞吞地磨著指甲,最後才用中文慢吞吞地念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啪啦,石影手中的杯子碎成粉末。

「請給我杯水就好了。」

酒保也不囉唆,直接就推出一杯沒有加料的水。就說今天這傢伙很不對勁,若平日一定是杯冰火兩重殺人不露聲色的可怕飲品。

店裡很安靜,靜謐地氣氛在流動,直到最後被酒保忍不住打破。

「我還是調不出他要的酒。」

「想到他了?」

石影微笑。

妖怪也是人,也有感情情緒,就算分得再清楚,但曾有過的記憶還是會被攪動。尤其是他們這些活得太久的妖怪,如果不是一直惡性的遺忘過去恐怕會被過多的記憶給壓垮。

但說遺忘,哪能那麼容易,不過自欺地壓在記憶底層罷了。

而且像渥萊君這樣的存在,又有誰能真的忘得了,回憶只會隨著時間發酵,發出不容忽視的複雜滋味。

「真可惜,我原本還希望他的孩子可以喝到我的調酒呢,」他聳聳肩,語氣倒不抱希望多大希望:「說不定在他長大前我就能調出他要的酒。」

石影喝了口水,緩緩吞下。

「……本來以為時間很多,什麼都能慢慢來……現在才知道有些事手腳慢了,想要他再喝到,已經不可能了。」

有些遺憾,用再多的時間都填補不了,反而隨著時間過去滾雪球般逐漸加深。

「如果我那時候能調出來就好了。」

石影眼彎彎地打斷他:「不,你調出來了。」

是隴公告訴他的。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他磨牙。

石影靜了一會,才很緩慢地,咬字清楚說道:「公說,他從你最後倒出的那杯水裡,喝到了……你對家鄉的思念。」

有些思念,是隔了再久、離了再遠也無法磨滅,深埋在骨子中的,連本人都未察覺到的……

「所以,他喝到了你所調出的……最單純、最簡單的酒,也是最複雜、無法隱藏你內心渴望的酒。」

「…… 」

酒保一把奪過石影手中的水,小酌一口,將眼睛隱在暗影中,只有火紅瞳仁時隱時現宛若兩盞小小的火焰。

隔天,他在酒館外貼出關門封條,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安靜地離開了。

於是愛登堡事件,就此安然落幕。



【不算結束的後記之二】

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

手中蘋果發出誘人香氣。

一面唸叨著國中時英文課本上的名言,雷學朗笨拙地削著果皮,一面卻偷偷瞄著在床上用手提電腦上網的學長。

醫院的病房內很安靜,窗外曬進難得的暖陽,窗邊一盆三色菫因陽光而生氣勃勃。

令人舒心的寧靜,恍若隔世,雷學朗不禁有些恍神。

那日,當他在飛機上醒來已經接近轉機站的香港,他一進入香港機場便買了飛回愛登堡的機票。曼麗老師也不阻擋,只是笑吟吟地給了他句忠告:「任務已經結束,回去大概也來不及了,還是乖乖回學府比較明智,你可不想補考吧?」

他也知道,現在回去已然太晚,但他還是又花了一整日搭機轉機,最後站在宛若廢墟的研究院大門口,警車來來去去,他卻什麼都聽不懂,氣得一掌將消防栓打壞。

幸好當時有葉家的人在現場幫忙收拾殘局,他們便指引他到這間醫院,當時薛學長仍在加護病房裡試圖渡過危險的昏迷狀態,門上的紅燈閃著不祥的光。

他在加護病房外緊張地等待,握緊的手背上滿是青筋。

都是他太弱了,如果他能再更強些就好了,那他就能幫的上學長的忙了。

還好學長沒事,要不他會自責一輩子的。

原本是致命的大傷,薛學長卻在手術隔天便能從床上坐起,平靜地要求醫生將他從加護病房轉至一般病房。他的復原幾近奇蹟,每天都有一群醫生進進出出,「miracle」這個字是巡房的關鍵字,沒過幾天除了一條長疤幾乎看不出他曾經有過致命的重傷。

但雷學朗卻不願離開,只是固執地陪著學長,一直到連丹沙啞地開口問阿華的下落,學朗才不情願地幫他問到阿華的病房門號。

老實說,他壓根早忘了學姐的存在,學長一提就像是陌生的語言,他得想很久才記起好像還有位討厭的學姐。

終於,他笨拙地削好蘋果,細心地切成小塊放上牙籤,還沒拿給學長連丹就下了床:「走吧,我們去看看阿華。」

薛連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水果盤上,微笑:「蘋果削得真好,你學姐喜歡蘋果,我們再多帶一顆吧。」

雷學朗張了張嘴,削好的蘋果是要給你吃的這種話卻說不出口,只好挫敗地和連丹學長來到阿華的病房,手裡還捧著剛削好的水果。

病房裡只有一張病床,電視冰箱盥洗室一應俱全,阿華正縮在窗邊的椅子上抱著枕頭淺淺地睡得像隻貓咪,他們一開門她便睜開眼睛,神情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將臉偏開。

根本是差別待遇,真不公平!

不像薛連丹住的是雙人房,阿華的病房卻是豪華的單人病房,當他不悅地對此抱怨時,連丹也只是無所謂地笑笑:

「沒辦法,阿華的靠山可是很護短的,我能住到雙人病房也是託了她的福呢。」

靠山?他沒多想,小心翼翼地扶著學長進去,讓他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怎麼了?」連丹指指枕頭上的不明水跡:「做惡夢了?」

「那是口水。」阿華垂著眼睛,慢吞吞地從椅上踩到地面,緩步到盥洗室洗把臉。等她回來時已將頭髮扎起,雖仍是蒼白面無血色,至少看起來精神許多。

「身體好些了嗎?醫生怎麼說的?」連丹隨手拿起一塊蘋果,眼睛卻在她身上巡迴,眉頭緊皺。

「沒你糟糕。」她的語音中卻沒太多關懷的成分,雷學朗對此感到很不滿。

「我沒什麼,來塊水果吧。」他將果盤遞過,見阿華遲疑便又拿了塊丟進嘴裡,阿華這才挑起一塊放進唇裡。

雷學朗大怒,這是什麼態度?懷疑他切的水果有問題嗎?本來就不是給妳吃的,哼。

不過他還是忍住怒意,不情願地邁步到病床邊,對著學姐擺擺手做詢問狀:「學姐,妳……妳之前不是有幫我們照幾張相片嗎?」

阿華眼中浮起困惑的神情,他只好又補上一句:「就是上次在愛登堡城堡上照的。」

阿華一愣,隨手將掛在床邊的背包取過,從裡面掏出相機遞給學朗。
「就給你了。」學朗卻沒忽略她話語中的微妙笑意。

雷學朗拿到旁邊操作,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終於注意到相機的鏡頭根本破了,機器原本就是壞的……所以那女人當初照相照得那麼開心是在搞什麼?

這時連丹已經打開帶來的手提電腦,和學姊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兩人看著網頁的神情肅然,偶爾才交換一兩句話語。

兩人的親近度實在礙眼,他恨恨咬牙,他又被排在他們的世界之外了。再也無法控制怒氣,他一轉身出了病房便將房門重重摔在身後,嚇壞了路過的護士。

他也知道學長和阿華學姐也不過是學伴的關係,而學長也早定了婚,據說他和未婚妻的感情甚好,他也見過那位女士,軒轅族的月御,她是位能令人打從心底尊敬的女子。

若是那位女士,雷學朗就不會這麼憤怒了。

他看過阿華學姐在學府的資料,成績並不特別亮眼,大多任務也都以失敗收場,連最基本的修學士資格都沒拿到便被退學……根本就只是個拖後腳的傢伙!他就是看不慣這樣差勁的肆業生也能跟學長一副平起平坐狀,學長甚至和她宛如知己,他明明就比學姐厲害多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早生個幾年,若能早點認識學長就好了--

明明就是他比較喜歡學長的!

他怒步不停地出了醫院,在愛登堡新區閒晃半日後卻又回到了醫院,訥訥地敲響了連丹的病房。

「學長,我……」

「幫我一下,」薛連丹溫和地阻住他自責的言語:「繃帶好像鬆了,自己又繫不到……傷在這邊真是不方便……麻煩你了,學弟。」

他目光柔軟下來,乖巧地過去幫學長查看傷口。他先仔細地將繃帶解下,傷口上貼著人工皮,沒有滲血,他鬆了口氣這才將繃帶纏回去。

學長赤裸著上半身背對他,學長的身材是鍛練過的結實但看起來並不特別健壯,骨架甚至有些纖細,肩膀和肩胛骨的弧度有種即使是女人中也少見的性感。

雖仍是標準身材,但他還是看得出學長瘦了好多,整個人也因為失血而多出些病弱的蒼白透明,他頓時感到很難過。

纏繃帶的時候他必須彎下身貼近學長,這麼近的距離他可以聞到淡淡的汗味,光裸的肌膚上還有著學長嘗試自己繫繃帶無功滲出的微汗。他張手將繃帶繞道學長身前用另一手接過,此時他的姿勢宛如隔著空氣擁抱著學長的腰,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響,喘息聲也變得很粗。

他得用盡全力才能讓自己不伸手抱住學長的腰、不去吻他的背、不將他壓倒在床上……

纏繃帶的過程是種煎熬,好不容易將繃帶綁好,學長鼓勵地對他點頭示意。

他注意到學長臉上有淡淡的倦意,便忙扶著學長回到床上躺好,當他抓著學長的手肘時,他感覺到手掌下的手臂是如此的病弱無力,而學長的眼下也有讓人心疼的黑影。

「我的傷勢好多了,再靜養一陣子就好。」連丹柔和地望著他:「學弟,你回去學府吧。」

學朗緊了緊握著他手臂的手,心底壓著的怒氣一下子便竄的老高。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激動,或許是生氣學長不需要他,或許是痛恨學長重視學姐多過他……

總之,他突然便將學長的雙手手腕壓在床側,膝蓋也頂住他的雙腿將他壓制在床上,從上朝下望著學長的眼睛如野獸般噙著危險的亮光。

他原以為學長會大怒會掙扎,但連丹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目光平和地回望著他。

「學弟,你要的感情我不可能給你。」

學朗緊抿著嘴,雖然壓著他無法動彈卻一點勝利者的感覺都沒有,學長看著他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實在很幼稚。

「回去吧,讓自己變強,我可以將你當成是未來的對手。」

這句話讓學朗一震,他睜大了眼看著學長,原來學長也是相信他的能力的,他不自覺地放開了箝制。

「每年的這個時候你可以來找我挑戰我,直到你離開學府。」連丹微微一笑,熟悉的聖母笑讓學朗不禁紅了臉。

於是學朗便離開了,事後阿華和連丹便有了以下的對話。

「學伴,聽說你差點就失身了?」

「咳,誰說的?」

「好多位護士和醫生都看到了,還有葉家原本打算要來慰問的人。你們要做什麼門也先關一下嘛,這裡是醫院耶。」

「阿華,哪天輪到妳我會變本加厲地討回的。」

「聽說你答應他一年跟他相會一次?」

薛連丹嗆咳幾聲,那些可惡的牆角老鼠,還到處散播不實八卦,給他記住!

「在那種情況下我能怎麼辦呢?我一隻手都抬不動,學弟一根手指頭就能將我壓得死死的,我不想對不起我的未來老婆啊。」連丹也對自己的奇怪桃花感到頗苦惱。

「但是一年一會,這樣會不會給學弟太多不正確的聯想呢?織女同學?」

連丹露出個溫和到可以發光的微笑:「不會,到時候我身體好了,我會打到讓他不敢有任何不正確的聯想。」

是了,阿華很清楚表面溫和好個性的學伴其實有著隱藏式的腹黑個性。

千萬要堅強啊,看看能不能打破上一位的記錄。

可憐的學弟並不知道,喜歡上學伴是件非常不幸的事情。

感情實是難解的迷,但此刻她只能默默地同情那些倒楣的孩子。

阿門。



【不算結束的後記之三】


風很暖,淡雅的茉莉香若隱若現,草地彷彿能掐出水般翠綠。

如茵草地上,雅致的縷花桌上擺了白磁茶具和下午茶的小點心,不遠處有棟維多利亞時期的大屋,英國式的庭院整潔大方。

此間主人是位優雅的英國老夫人,銀白的髮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斜戴了頂英格蘭布織圓形扁帽,她的動作沉重優雅,緩緩接過管家倒上的熱茶。

連丹和阿華則是分坐圓桌兩側。

阿華仍如往常般安靜地默默品茶,只有在老夫人問問題她才會簡短回應。大部分的交談都是在老夫人和連丹之間進行,雖然這位被稱為馬丁夫人的英國老婦一開始就對阿華露出興趣,但碰了幾個軟釘後她也不以為意,和無論在哪裡都能很快進入狀況的連丹愉快地聊了起來。

之所以會在這個莊園庭院裡悠閒地喝著下午茶,時間要倒回一週前。

事件結束,他們倆在醫院待了一週。

躺在病床上,有些閒不下的連丹拿了隨身手提電腦上了觀察者論壇,順便在上面打了份報告。

不像阿華對協會事務那樣缺少關心,連丹只要有空便會上協會的論壇看看,順便將和協會有關聯的任務簡單地做成書面報告附上。

觀察者大多都很低調,互相少有來往。
於是其中一位被稱為『但丁』的觀察者設立了協會,除了讓觀察者之間聯絡更方便,也提供了台底下交換消息用的平台,就是那個協會的論壇。

『但丁』可以說是觀察者中最活耀的一員,身份不具,真名不具,年齡也不具,但他透過觀察者論壇提供了很多有用訊息,而且他很積極地介入許多觀察者的任務當中,當然大部分都是善意的協助。

在阿華的感覺中他應是個睿智的老者,尤其對他們這幾位年紀較輕的觀察者表現出濃濃的關懷。

而觀察者協會與其說是協會,還不如說只是個神秘的論壇。
沒有年會沒有會刊,會員人數不明也沒有社團架構,唯一能聯繫眾人的地方也就只有那個神秘的論壇罷了。

那個論壇只有觀察者能夠進去,內容也只有觀察者能夠閱讀。
許多觀察者已養成將正在處理的,或是注意到卻沒有時間心力去處理的事件放到論壇中,許多不認識的觀察者因此有了交集,有時還能互相支援。

觀察者論壇裡,發表的祕聞覆蓋五大洲五大洋,使用的語言也超過二十多種,他之所以在學府中選讀那麼多堂外語當然也有想要輕鬆地在論壇上閱讀的意思。

帖子的深淺度也相差甚多,從簡單一句給某人的招呼語,加了提示的密碼文到數十頁的艱奧論文,大部分的資訊都是該看懂得人會看得懂,其他人則是似懂非懂,不該懂的人則是以為自己會懂卻根本不懂……就說觀察者是群怪胎。且與其說那是個論壇還不如說是和弗洛依德形式不同的資訊供給平台。

連丹每次出任務後,總會試著和當地的觀察者連絡,畢竟在這個世界,觀察者之間要有所聯繫是件很困難的事情,而他也很久都沒回到邊緣世界了。

所以他習慣地發出簡短的任務紀錄後,順便詢問下是否在愛登堡有觀察者?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能見面云云。

當他發出訊息後,他並不抱太大希望,因為大部分觀察者都獨來獨往走低調路線。通常十個有九個不會給予回應,所以當他得到回應時倒是小小的詫異了一下。

對方隔天便給了回覆。

一位穿著白襯衫黑背心的執事來到醫院遞上請帖,說是他們的夫人要邀請他和阿華到府上喝下午茶,時間體貼地定在一週後。連丹料想那時兩人的傷應該也好的差不多便答應下來,這也就是此時他們會在這個院子裡喝茶的原因。

馬丁夫人看起來是位優雅的女士,感覺上應近七十,但白皙皮膚保養的甚好,讓她看起來只五十起頭。她個子高挑,頭顱總是高傲地抬著,但從說話及小動作看來卻不會給人不可親近的感覺,只是多了點英國式的貴氣與驕傲。

外界對她的了解是一寡婦,她的丈夫曾是一位在蘇格蘭獨立運動上極活耀的男爵。

明明接下了英國的封爵,卻又離經叛道的支持叛軍,這位男爵在當地是個傳奇性人物。而他的夫人在當時則是位著名美人,在英國的上流社會裡也頗為活耀,風流程度和其夫有著不相上下的傳奇性。

但事實上馬丁夫人是位魔女。

年齡不詳,不過就她言詞中透露過曾躲過多次獵巫事件,連丹大概可以在腦海中畫出上下限。

馬丁夫人對於學府的魔女交換生頗有興趣,連丹只能一面背後流著冷汗一面詳細地回答夫人的問題。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只能說他又很不幸地對巫覡學苑熟得可當嚮導。

話題中隙,老夫人的眼睛總會好奇地在阿華身上轉著,有時試著逗她開口說話。
阿華仍是有禮疏離地保持一定距離,連丹暗自叫糟,千萬別勾起魔女的好奇心,其實若要低調最好的方式就是表現的越平常越好呀。

不過他對這位學伴也是相當了解,她從不隱藏對人的警戒心,不熟的人她都一律用這樣疏離的面具面對,上頭直接就寫著別接近我,對付平常人或許好用,但面對資深魔女就變成小孩子的玩具,孩子氣的好笑。

他的這位學伴,很容易便能引起各種奇怪人士的好奇心,該說她小時候交友廣闊,還是應該說她交到的朋友俱交友廣闊?

「你們還沒參觀過梅瑞拉斯學院吧?那可是英國最古老的魔女學院,大老遠跑一趟卻沒有去看看就太可惜了。」
夫人親切地幫兩人盤上放上小點心。

「既然都來了,可以用府生的名義進去參觀交流,我可以幫你們寫封介紹信。」

「感謝夫人的厚意,我們兩個已經不是府生了。」
連丹對魔女嚴重感冒,要進去魔女的大本營,光想到就會做惡夢。

「真可惜……」夫人露出回憶神情:「人老了總是會懷念些有的沒有的…… 我還記得梅瑞拉斯是個湖邊的古城堡,城堡將近有兩千年的歷史了……燭光、優雅的幔簾、處處可見的大理石雕……就是喝個下午茶,從窗戶邊都可以看見龍從山頭飛過,時間緩慢極了……」

「龍?」阿華挑眉。
只要關鍵字用對,阿華其實比連丹好拐。

「是呀,」夫人仍是落入回憶般地說道:「梅瑞拉斯學院所在的山區可是龍的保護區,附近能常看到龍飛舞的姿態... 學院對岸的山頭底有一非人聚落,據說龍常會化成人形到小鎮裡喝酒……不只是當地的龍,之前還有從東方來的龍到此一游的傳說……」

「什麼樣的傳說?」阿華好奇起來。

夫人輕拍額頭:「看我這記憶……人老了,什麼都忘的快……不過如果妳有興趣的話,我幫妳寫張推薦信,學院裡的人應該都知道,如果有機會說不定還可以看到龍,從他嘴裡聽到的可是第一手消息。」

「那就麻煩夫人了。」

連丹很頭痛。

阿華同學……這麼簡單的陷阱妳也要跳下去?!可是他又沒辦法看她一個人乖乖走進狼口,等他回頭找來可能連一根羊毛也不剩。

「我也有興趣去了,就麻煩夫人幫我們寫介紹信。」硬著頭皮說出口,他得努力維持不哭出來的表情。

之後,他們在梅瑞拉斯待了兩週,回來時兩人的樣子就像是一口氣不停地玩了十遍大怒神加二十遍自由落體的樣子,狼狽還不足以形容兩人的模樣。

而他們在梅瑞拉斯學院的遭遇更是秘密中的秘密,一個字都不肯吐露,連丹只是沉重地對著學府中人交代……

絕--對--不--要--去--梅--瑞--拉--斯--學--院--作--客!

只不過語聲明顯地缺少魄力,最後的驚嘆號也顫抖地站不住腳,怎麼聽……

都像遺言。

愛登堡事件就此順利落幕。



【觀察者協會一 愛登堡事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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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omments:

奇魯 提到...

看完了
後半段設定的東西太多
把人物的情感的東西沖淡了

簡單講就感覺有些想知道的 觀眾不知道 不想聽這麼多的 又說太多的感覺
如我感覺 可能每個人不一樣 像石影和章魚妖的關係是什麼 可以不用解釋 就現身一下就好 而像什麼克隆技術歷史之類 好像可以精簡一些

就我自己寫東西的心得.藏神秘是一種吸引讀者的技法,但太仰賴這樣的小技巧,就難免顯示了作者說故事的無能.這點要謹慎.

Ano 提到...

奇魯,謝謝你的建議 ^___^

其實當初在冷泉貼的時候,白鳥也說過類似的話:
後半段人物太多線太雜,結束的太趕,很多東西都只點到就繞跑,石影和章魚妖其實也只是天敵的關係,會這麼寫是因為我不太會寫戰鬥所以就直接用食物鏈交代一下就結束,他當時也說不能因為不喜歡寫就不寫,就直接喊停,動作的描寫的確是我的大弱點......

不過克隆那裏我自己卻是非常喜歡說~
我覺得那是這個故事裡我自己最喜歡的部分,原來奇魯會覺得寫太多喔,那以後我會注意點^^

其實後半段會設定很多,卻草草結尾,我不是想藏神秘,這還真的是作者的無能orz...像是潔西卡和結草的感情我最多也只能寫這麼多(對我來說已經太多),而隴公石影和酒保這條線我則是不敢寫太多,怕畫蛇添足,但結尾太趕所以變成所有東西都擠在一起,反而沖淡了人物的情感,那還真的是我的不足......

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字數。在這個故事之前,我的故事都在三萬字以下,這是第一次挑戰八萬字左右的故事,一來不會控制節奏,二來寫到一半耐心就磨光了,只想要趕快寫完,所以這篇也能說是有些失敗的練習作吧~

所以這部寫完,我打算第二部就不要急,慢慢磨,至少要練習耐心和試著描寫戰斗的場面,不要再一碰不會寫的部分就逃跑了xp

最後再次感謝可魯的建議,可魯果然是小說的老手了,一看就知道我的問題所在~

然後...投稿我不太敢...想就這樣繼續磨練寫作...我還是喜歡這樣輕鬆的、沒有壓力的寫故事,即使沒有人肯看,我還是會繼續寫下去的,因為我自己就是這些故事最終的讀者呀。不過若有像是可魯和白鳥這樣的評論,對我真的是幫助很大,因為大部分時候就這樣埋頭寫,自己也看不清楚自己該改進的地方在哪裡,所以一聽便常會恍然大悟,對齁,我的確沒注意到這些問題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