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 生日禮物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天殺的天賦？

躺在床上，她懷裡抱著兩包禮物，呆滯地盯著天花板發愣。

坐起身，她直接在床上拆開其中一個禮物，細心非常地撕起透明膠，將精美的中國風趴趴熊包裝紙折好，拆開燙金的巧克力盒。

隨手挑了一顆巧克力，她放入嘴裡含著，卻感受不到巧克力那「有如愛情般的香甜美味」。卻有一絲難言的苦澀染上舌尖。

她無力地向後倒下，心中有種淡淡的疼痛。是她錯了。

她真是個笨蛋。她是世界上最差勁的大姐。

思緒回到一小時前。


她一回家便悶悶地回房脫下制服。

又是一天的結束，無聊的結束，她想。

到底多久了？

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都是這樣毫無新意的開始與結束。

重復的學習，重復的考試，老師那如破舊唱片般的老生長談膩到不能再膩了，雖然每個學生都得經歷這些，但不幸的是，她得經歷兩次。

她一直活在過去做過的夢裡，就這樣子彷彿做著醒不來的夢，每一天的生活都早已曾在過去的夢中經歷過一遍了。

就是先知道了考試的成績又如何？班際比賽前就知道哪一班會贏又有什麼意義？

當生活失去了驚喜，又怎麼能對未來有所期待？

她厭了，她倦了。她對未來感到麻木。

鬱悶地打開門，兩張清秀小臉在門口出現，帶著大大的燦爛笑容。

「大姐，生日快樂！」

她的眼睛一亮，眼前出現了兩個包裝的極精緻的禮物。那一瞬間，她覺得生命有了亮光。

她帶著極淡的微笑，拉著妹妹們進來她的房間。

坐在床上，她接過了小妹的禮物，欣喜的她忍不住脫口而出：「巧克力！」

不對，是好香好濃，有著「戀愛般美妙」的巧克力呀！

再接過大妹那用精緻的和風包裝紙包起的大包禮物，她露出極淺的微笑：「孫燕姿的ＣＤ！」

她一直很想要的說！

喜悅的心情卻一下被剪斷。

她抬頭對上兩位妹妹突然失去笑容的小臉，心裡一陣發慌。

她竟然被難得的快樂沖昏頭了，就這樣將「正確答案」說了出來！

向來直性子的小妹有些落寞：「哈，大姐，以後給妳禮物可以不用包裝紙了。」

溫柔的大妹則是努力掩飾著失望，輕聲問：「大姐，你喜歡這些禮物嗎？」

「當然啦！我……」她真的，真的很喜歡，也很歡喜呀！

「那為什麼大姐妳都不笑？」小妹問的很直接。

那一瞬間，她讀懂了兩位妹妹眼中的情緒。

大姐，我們已經好久沒看見妳的笑容了，我們精心準備了生日禮物，都是妳會喜歡的東西。

我們存了好久才存夠錢買禮物，但只要能看到妳的笑容，一切都是值得的。

雖然我們的錢存不很多，但我們還是買了最可愛，最美麗的包裝紙，儘管那些昂貴的包裝紙就用掉了幾天的餐費，但能夠看到妳開心的拆禮物的樣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們還特地找了同學教我們怎樣能包出最精緻的禮物。雖然花了很多時間才學會，也花了很多時間去包裝，但妳也將要花很多時間才能慢慢拆開繁複的包裝。只要能看到妳帶著驚喜，慢慢拆著禮物的樣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二姐還費盡心思，找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盒子。大盒子裝著小盒子，小盒子裝著小小盒子，盒子裡藏著盒子，一個驚喜藏著另一個驚喜，真正的禮物則是藏在最小的盒子內。我們想要看妳拆著一個個盒子時會露出的複雜表情，妳可能會埋怨，可能會用一種傷腦筋般的認命表情拆著一個個盒子，但我們相信當妳發現最後的禮物時會很開心的，因為這是妳最喜歡的歌手的新專輯。只要能看見妳重新露出笑容，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姐，為什麼妳失去了笑容，為什麼妳的表情總是疲倦而麻木？

我們希望這些禮物能讓妳重新露出笑容，我們想看到妳的喜悅。
只要妳笑一笑，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鼻子有些發酸，她試著扯出笑顏，但太久沒笑了，她笑不出來。
她只能看著她們眼帶失望地走了出去，輕輕將門關上。

她像是被奪去了所有體力，只能麻木地躺在床上發愣。為什麼她擁有這種天殺的天賦？

最後，她用了整晚的時間，將大妹的禮物拆開，拿出裡面的ＣＤ。

放入播放機裡，小小的房間裡充滿了帶著沉沉掙扎感的嗓音，她凝望著窗外墨黑的夜。

我走在每天必需面對的分叉路，我懷念過去單純美好的小幸福~~

再拿起一顆巧克力放入嘴裡，複雜的味道充滿整個口腔。她嚼了嚼，閉眼試著去分辨巧克力特有的香甜味。

許久，一股足以甜入心頭的奶香在舌間緩緩升起。

是卡拉梅爾奶糖口味的巧克力！

她終於對著窗上映出的自己，滿足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