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1/09

大風祭 第二章 大風吹 (四)

大風吹,吹什麼?
落葉、樹上還未落下的葉和冬天前的最後一片花瓣。

從兩天前的夜裡開始,他便得抱著香爐守在學苑門口,和另一位學長一左一右地守著大門。

夜裡過於平靜了,沒有一絲風,滿天的星塵卻搖曳不止,閃爍如萬億枚遙遠的金色鈴鐺。

四象學苑在整個學府的最高處,俯瞰可得零星的燈火,仰起頭,堆滿一整條銀河的星光落入眼中,島國已有很少地方能看到這樣的星空了。

夜裡寒氣更勝,一呼氣便是白煙成霧,懷抱裡的香爐檀香味滲入肺腑,雖然已經過了平時的睡覺時間,但一直灌進衣領的冷氣讓他一絲睡意也無,只能無精打采地靠著柱子縮著肩膀看著天空發呆。

反觀同是守門的學長,這位三年級的學長捧著香爐,站得挺直如衛兵,目不斜視地。或許就像學長說的這是份榮譽的工作,但他就是提不起精神來,在門外看不見室裡開壇的景況好無聊。

一夜無事,當天際顯出一絲白時,他在門口百般無聊,於是就看到第一道風出現的模樣。

第一道風是從階梯底下刮上來的,一路聲勢浩大地刮起大片的落葉往山頂的學苑而來,卻在門前欞星門處如撞上看不見的牆般撲散開來,落葉啪地。

隨著太陽升起,陽光照亮晴空與風中的枯葉,衝撞欞星門的風勢便越發凌厲。

原本鋪在階梯上的、金黃色的銀杏葉被大風捲起,像是塊金黃斑斕的地毯在空中抖動,被藍色的天空一襯更是耀目。

儘管掛了避風鈴,蒼老的枯枝仍是在風中辛苦地發出吱呀聲,像是老人的骨頭般令人擔憂。

但隨著齋醮的儀式從設壇擺供、焚香推進至化符的步驟,連丹注意到風勢漸漸緩和,或者應該說,大風不再衝撞學苑而是往天際而去,行得更順了。

負責帶著他的老師說過,齋醮的祭儀不是為了要止風或是減少損害,而是要「順風」。

風調雨才會順,雨順國家才能安定。

國家什麼,他是不懂的,但他也同意風調雨順的重要性,這個世界不能沒有風也無法沒有雨,就如海中不能沒有潮流,世界沒有風就只會是個死寂的世界。

但,他不懂為什麼這敬天酬神祈禳乞福科典能夠順風?難道風能聽的懂他們的祭禱嗎?

這三日以來,所有的樹都在大風裡搖動,各處安置的護鈴劇烈地振動著,他們兩個只能在緊閉的門外捧著香爐,除了三餐和去盥洗室的間都不能走動,得守著香爐不讓香斷。

在如此高處,他才感受到風的力量,像是整片天空都在移動,風中彷彿有著喧鬧不休的聲音,腳下的大地因大風而沉默,宛如睡去。

整個學苑罩上三層的風網,又用各種術補強,或許是整個建築群環著山懸空而架的緣故,竟給他被大風撼動的錯覺。所有的門窗都如冬寒中抖動相擊的齒牙,偌大的懸空學苑在大風裡竟是如此渺小,像是迎著風的蜉蝣般,脆弱、抖動、搖搖欲墜。

或許就如老子說的「柔弱勝剛強」,在風裡不抵抗地搖晃才能抵銷大風加以的力量

雖然已經做好層層防護,他還是被欞星門外的風勢所驚,沒有陰雲也沒有雨,但這風勢卻比颱風更強烈,偶爾天際飄過幾團雲絮也很快便被拖曳、攪散。

大風的季節,天空卻藍得宛如被大雨洗過。

強風無形也沒有顏色,他只能從被風吹得搖晃的樹枝、漫山被風帶動的落葉、腳下建築的晃動和雲朵移動中看見大風,從學苑的咿啞聲和偶爾掠過的呼嘯聲中聽見大風。那除去這些,他的五捕捉不到風的軌跡,但心理卻隱隱對環繞著他們的大風感到恐懼。

這時他才發現抱著香爐的手微微顫抖,或許是腳下木板搖晃的關係,腳也有點軟。

他在恐懼些什麼?
是因為他在這份破壞力前太渺小?還是因為有其他他無法確定的原因?

搖搖頭,他暗暗嘲笑自己的膽小。注意到香爐裡的香即將燃畢,他忙點燃一柱香換上,然後繼續對著漸暗的天空發呆。



離開補書匠的工房後,他們又到鄰近的咖啡廳休息一會,看店主人戰戰兢兢地迎入兩人的模樣,阿華這才理解藍山的出現對於烏城其實是種災難。

後來她提早離開讓疲倦的藍回茶館休息。一出烏城便被大風吹亂了視線,看不見的手將樹頂壓出層層波紋,又值秋季飄葉零落,強大風壓捲動殘枝落葉,又將她的長髮狂暴地抓亂紛飛。

耳朵裡被轟亂的風聲占據,她艱難地迎風而行,路上卻沒多少行人。也是,學長姐們多半躲在社團裡或是宿舍裡不出門,而新生們則是在烏城裡亂跑至晚方歸,現在還太早,路上便空曠曠地,大風颳得讓人很不舒服。

在大風中站定,她仔細地聽著風裡的聲音,卻仍是除了風聲什麼都沒有,但第六感卻一直告訴她,不對,風中有很多很多的聲音才是。

好不容易回到雙子樓,她便先去沖澡換上居家便衣,然後抱著膝蓋坐在窗前對著外頭發愣。

九月,九降風。

這種風被稱為『九降風』,用來稱呼島國北部的在農曆九月底強烈的東北季風,隸屬自然氣候的現象。

如《淡水廳志》裡頭提到:「重陽前後三四日忌九廟風,又名九降風。凡颶風多挾雨,九降恒不雨。每望浪色如銀播空疊起。名曰起白馬不可行。」又說:「八九月後,雨少風多,其威愈烈,掃葉捲籜,塵沙蔽天,常經旬不止。惟新莊、艋舺四山環繞稍減。」

從她有記憶起,每年總是要來上一場的,明明天晴氣朗卻無端刮起大風,短則數日常則一兩週,教室裡每天總要掃出一整斗的塵埃。

但是否,這只是個普通的自然現象?她向來都不是那麼確定。

窗外樹影凌亂,風不止息地拍打窗面,那只銅鈴被狂暴的風吹得往四方亂搖,但她卻一丁點的鈴音都沒能聽見。

就像是一身乾燥在屋裡看雨景的感覺,這樣隔著玻璃凝視被風攪亂的大氣亦是愉快的事。阿華想到學伴必須在大風裡呆在高地一周,也只能意思意思地同情一下。

她看著窗外,直到夜幕深沉,寢室裡昏暗靜寂,她才起身到廚房找熱水泡麵。

平日上課期間,她的三餐都在學苑餐廳解決或是讓老闆娘餵食,週末則是泡麵餅乾打發,室友時常受不了地將她拖出到外邊用餐,夏默常笑說再這樣下去她死後可以直接變木乃伊。

她只是對於吃食不太上心,一切都方便就好。室友們大概又會至晚方歸,如果混到太晚睡朋友家也是時有的事。

室內只開了一盞桌燈,她就著外頭的風聲配麵,天色越晚風聲越加淒厲,宛如無數小手正拍打玻璃,風勢可比颱風過境。

翻開書本,她將手放在書上凝望著窗外的漆黑,目光游移屋簷邊,室內燈光照出一只隨風搖動的銅鈴。

房裡太過安靜了,偶而只有夏默靜置的電腦會發出規律嗶波聲,夜晚的涼氣透過門窗隙縫悄悄侵入,她困惑地看著搖動的銅鈴,絲毫響聲也無,莫不是銅鈴無心?

她看了會書,等到倦了才盥洗提早睡了,室友仍是未歸。阿華想了想,便在睡前將那包糖果留在電腦桌上。



天空黑壓壓地,上頭有凜冽風聲,窗下偶有幾位學生談笑而過。站在旅店的陽台上,山伯仰天望進漆黑的夜裡,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像是看到了旁人無法碰觸的世界。

山伯的世界和大多數人所看到的都不同,然而他一直到成年後才能夠理解這點。

對他而言聲音是有顏色的,於是他的世界比其他人多了一個維度。

他沒有辦法和人形容他感知到的世界,雖然這個說很失禮,他只能用夏蟲不可語冰這個典故來解釋他和大多數人的鴻溝。

文字太蒼白,語言太貧瘠,有太多東西都是文字語言無法表達也無法觸及到的。

所以他喜歡音樂,對他而言音樂比文字更直接更坦率,畢竟人先會發音,然後有語言,而後才有文字。但並不是所有生物都有文字和語言,所以音樂是比文字語言更根本、直指其心的表達方式。

音樂很簡單,只要能發音的生物就能懂音樂。

不只是鳥兒、蟲兒會歌唱,動物的叫聲是音樂,甚至非生物所發出的聲音也是美好的樂音--小溪彈著歡快的小曲、大河奏著平靜的交響樂、大海的曲子磅礡可比命運交響曲。所有的存在都會發出美妙的聲音,就連一塊石頭乃至一座山都有其聲音。

所以這個世界充滿了聲音,充滿了樂音,沒有一個角落沒有音樂,就連無聲也是音樂的一種。無聲之聲,他的最愛,想當初他便是靠著找尋無聲之聲而找到藍……或者說,被藍找到。

於是乎,藍就是他的安全毯,只要在他身邊便能感到平靜,便能不再被這世界的音樂如大浪般打得找不到自我;藍就是他的地圖,只要在他身邊便能不在這充滿聲音的世界裡徬然迷失。

「為我做出最好的音樂。」藍這麼說。

他本來是沒有願望的人,藍的願望便是他的願望,於是他也有了自己的願望。

「做為交換,我將我曾有過的名給你。」

他本來已經丟棄了自己的名字,藍的名便是他的名,於是他有了自己的名字。

此時他閉著眼睛,聽著風的顏色,彷彿置身海之深處,風將沉靜厚重的藍從地面堆積到天際,他側耳望向天空深處,白影嘹亮地震得波紋晃動。

還有那個鐘,在一片深藍裡發出金色的光,如海中光源般吸引了許多白影……

「很近了。」他滿足地嘆息。

「能夠知道那個鐘的方向嗎?」藍在身後的木椅上坐下。

他困惑地擰起眉頭:「這個地方好怪,鐘有時候會消失,有時候又在不同的地方出現……」

「這裡處於時空不穩的『結』當中,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那要怎麼找鐘?」他更困惑了。

「這裡的原住民不可能一無所覺……明天……」藍的語音有些微難以察覺的苦澀:「去找個老朋友敘舊吧。」

「沒關係嗎?藍,你太逞強了……」

藍一口截斷他的話語:「你只要說需要那個鐘,我就會幫你找到那個鐘。」

藍說的輕描淡寫,但山伯知道他只是強撐著精神。自從來到學府後,他可以感覺到藍似乎更虛弱了。

果然才剛說完話,他便再也撐不住沉重的眼皮而睡去。

外頭風大,山伯小心地將睡去的同伴抱回房裡,他只覺得藍輕得只像具空殼,身體冷的像是沒有體溫。

山伯苦笑搖頭,他們是一對愛逞強的笨蛋。

山伯將同伴用棉被緊緊裹住,戴上特殊的耳罩,抱著他如人形抱枕,很快便進入色彩豐富的夢境當中。



穹窿之上,有什麼溫暖而巨大的東西通過了。

牠們帶動了風,溫暖的風、強壯的風跟隨著牠們,像是整個世界都因這股風而轉動。

轟隆隆地,像是有千軍萬馬奔馳而過,又彷彿有無數的巨大鳥類低低飛過,揚起的風壓迫得她睜不開眼。

大片大片地,奔過、飛過、游過,各種奇異的鳴聲交錯。

原來就是這些聲音吵得她什麼都聽不見啊,阿華疲倦地壓住一邊耳朵,想要睜眼卻張不開。

她感到自己飄浮在空中如一小小的蒲公英籽,被風颳得四處飄零,她是如此的渺小,小到毫無重量地飄動於風中。但這個多的聲音裡,卻有道鐘聲泠泠,像條繩子般綁住了她。

這鐘聲一下又一下,敲下無形的釘子,將她留在地面,讓她能夠不再飄零。但她還是太睏了,眼睛沉重得睜不開來。

那鐘聲晃亮清澄,在大氣中擴散如漣漪,很美的鐘色,讓人想要停下來一直聽下去。

但似乎有什麼靠了過來,巨大的、溫暖的、帶著風聲的東西也被吸引過來了,阿華卻覺得很可怕,沉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夾帶著化膿的腥味,嗆得她有些暈眩。

「讓我進來--讓我進來--」稚嫩的聲音敲著窗戶求懇著。

她勉強睜眼一線,卻只見得鋪天蓋地的白,最後她見到層層鋪開如新雪的羽毛遮住視線……

一大清早,她是被撲打在臉上的風所驚醒的。

窗戶開了一縫,大風灌入將所有紙張書籍吹得到處都是,灌進的風在室內形成數個風旋,任性地翻動撕開書頁,將桌上的文具打翻滾的到處都是。

阿華忙將窗戶關起,但已經進來的風卻囂張的不肯離開,瘋狂地轉著吹翻所有能吹動的東西,甚至挑釁地從阿華耳邊呼嘯而過,發出嘲笑般的呼呼聲。

她冷靜地按下被掀起的衣角,還沒想到應對方法時門卻開了。

門一開,風便從敞開的門縫猛然穿出,突來的強風讓剛要進來的夏默尖叫一聲。

「這是怎麼一回事?」

夏默睜大了眼看著一室狼藉,為什麼才一晚不在,寢室就像被好幾個沒教養的小鬼肆虐過?

但還沒釐清事態,外頭已出現許多尖叫聲,看來那股剛竄逃出去的風在雙子樓造成不少麻煩,尤其是趁此時大家剛睡醒不清醒的時候更造成慘重災情。

十分鐘後,非常火大的管理員穿牆而來,她雙手插腰一身怨氣更是濃到化為層層黑紗裹住她。

「是誰?是誰開窗的?我說過多少次了,大風祭誰都不准給我開窗!老師在說有沒有在聽?」

阿華暗暗地嘆了口氣,這才誠實地回道:「我不確定,但有可能是我……」

「妳!為什麼開窗?」管理員高八度的聲音比那道風還恐怖。

「我不知道。」

她真的沒有印象,但昨夜確實也只有她在,怪不得別人。

「哼!一樓廁所,一個月。」管理員伸出一根指頭搖了搖,又滿身森森鬼氣地穿牆離去。

阿華無力地塌下肩膀,兩位室友也不再責怪她,頗有義氣地蹲在地上收拾殘局。

「房間裏清爽多了,阿華不用太難過啦,這樣順便整理房間也好。」商鈴對朋友向來都是無條件的義氣相挺。

「對啊,反正我的書也過期很久了,有沒有還都沒關係。」夏默拎起破破爛爛的書聳聳肩。

「對不起,我……」

阿華訥訥地道歉,卻被夏默笑嘻嘻地打斷:「我不接受口頭上的道歉,若真的很抱歉那就﹍﹍我想想,看是要以身相許還是每天晚上給我一個晚安吻?」

果然還在生氣,阿華也只能默默地收拾著一地的凌亂,這個時候什麼都不要說才是正確的。

商鈴摸到被吹到地上的那包糖果,低呼:「咦!夏默快看,這個是……」

「夢工廠的虹彩糖!很難買到的耶!而且這麼大包!」

兩個小女生眼睛發出光亮,又笑又跳,素來愛記恨的夏默終於非常大諒地原諒了阿華。

等到阿華收拾殘局來到藍山下榻的茶館時,山伯正和喜愛二胡的店老闆抓著一柄八角二胡輪流尬歌,雖然沒幾首兩人便踩著椅子指著對方的鼻子吵得像幼稚園的孩子,在茶室裡互搶那把二胡。

店老闆可恨力氣和身高都不比高頭大馬的山伯,二胡最終還是落入山伯之手,原本神色鬱鬱的青年一拿到二胡便對著店老闆露出挑釁的笑,氣得店長哇哇大叫地撲上,兩人繼續在室裡你追我跑。

最後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對峙,山伯一手抓著二胡頸嘿嘿嘿地笑得欠揍,另一隻手往店老闆抓來的手背上打了幾下,將店老闆氣得幾將翻桌。

阿華笑吟吟地在旁看著幼稚的兩個大人,實在是好久沒看到這麼有精神的山伯,而且他個頭很大顯得手上的二胡很小,就像是大人拿著小孩子的樂器一般,很難想像看似粗曠的人能彈奏出太過纖細的音樂。

但當山伯舒胸緩背,將二胡放低,持著弓弦的手一抬,整個氣氛卻完全變了,阿華不禁屏息。 

弓是右手,二胡成了他的左手,樂器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般契合,他不會太大,二胡也不會太小,阿華甚至有種錯覺,就像是山伯生來就該有這樣的雙手,這個樂器是從他身體裡長出來的。

山伯並沒有拉弦,他只是垂著眼,握著二胡頸的指頭順著弦滑下,動作輕巧地宛如魚擺尾般流暢,又似在撫摸美人軀體般微帶繾綣地眷戀。他唇邊先出現一抹月芽般的微笑,持弓弦的手沒有拉弦卻用指頭在弦上彈了幾聲,聲如破帛,聽者的心跳也跟著亂了幾拍。他的微笑隨之亮起的同時,弓弦觸上琴弦,輕巧地拉出一串歡快的樂音。

他的指頭輪轉,不可思議地靈巧,阿華從來都以為二胡只能拉出哀樂,沒想到竟能造出這般喜慶氣氛。她不自覺地微笑,腳尖跟著點地打拍,茶館內的客人也都被引得回望,門窗也被風吹得顫動不止,就如風也駐足傾聽。 

「夠了。」

藍的聲音不響,卻像把棍子打在舊音未落新音未起的關節上,樂音嘎然而止。

阿華愕然,她還想再聽呢!她這時才注意到原來藍坐在一旁,趴在桌上懶洋洋地將茶壺裡的茶渣倒在桌上,手指頭隨意撥動,神情是百般無聊。

一直到此時店主人才清醒過來,脹紅著臉踩到桌上將二胡搶過:「你這……竟然用我的二胡拉藏族的弦子舞曲,不倫不類,真是氣死我了!」

山伯的雙手空下,臉又皺成一團,像是顆洩完氣的氣球,悶悶地坐到藍旁邊抱怨:「要走了啊,就不能讓我多玩一會?」

「時間不早了,走吧。」藍將茶壺推到一旁站起,當先走了出去。

山伯落後兩步,在阿華耳邊用氣音小聲說話。

「藍的心情不好。」

「我沒有遲到啊。」阿華摸不著頭緒,她已經盡可能地在約定的時間前趕到。

「不是……」他看了藍的背影一眼,傷腦筋地按著額頭:「總之,讓妳有個譜,不要被嚇到就好。」

藍的心情不好?

當他們一起出門時,阿華卻看不出藍露出不開心的模樣,他仍是如昨日那樣踏著豹般散漫的步伐,神色也是如往常般帶點慵懶的倦意,偶爾還能跟她平常地聊上兩句。

但很快地她便了解那句話的含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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