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者之鴿 番外：學拳的孩子不會變壞

阮商鈴最喜歡外公了。

於是，四歲的小姑娘自己背著背包，捏著壓歲錢數錢給自己買了張車票，自己搭公車輾轉來到彰化，然後站在清冷的鎮頭上發呆。

小小的女孩兒綁著兩根烏黑華順的馬尾，一張白皙粉嫩的小臉因熱而泛出健康的蘋果紅，小巧的下巴倔強地收著。

鄉下的人性純樸，許多大人停下來問她是否和家人走失，她只是抓緊衣角目不斜視，媽媽說不能和陌生人說話。

她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路邊，像是在等人又像是走失了，然而她又不肯說一句話。直到有人認出她似乎是過年時和父母來拜訪三叔公的小外孫女，這才打了電話通知這位國術館的老先生。

外公趕著騎車過來時，遠遠就看到粉嫩可愛的小孫女站在路旁發呆，對一旁賣糖的攤販一眼都未曾瞥去。

「阿公！」她一看到外公眼睛便亮了起來，邁著短短的腳跑了過來。

「阿玲啊，你爸爸媽媽呢？」他心疼的拿出帕子替外孫女擦去滿額頭的汗：「你家裏也沒有人跟我說你要來，怎麼回事呢？」

「阿公、阿公……」她只是抱住外公的腿扁了扁嘴，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模樣。

「乖、乖！別哭，我們先回去吧。」他連忙安慰看似受了委屈的孫女，想著回去打電話給女兒問清事情首尾。

這時小孫女用袖子隨手擦了擦臉，接著白胖的小手攀住他的衣服，抬起圓潤可愛的小臉向他。

「外公，我要跟你學功夫！」

「啊？」

□ □

「就先這樣了。明見。」

老先生將話筒放下，適才和女兒通電話，女兒聽到外孫女自己跑到外公家，一面鬆口氣又一面跳腳，說是保母將小孩弄丟哭得讓她心煩，才剛打算要到警察局報案。

她一疊聲要父親將她女兒看好，她明天才有時間過來接人。

女兒的性子急，說話像機關槍一樣說個不停，也沒有機會讓慢吞吞的老人家問清楚事情真相，期間只提到小商玲過年後曾吵著要到外公家，卻沒有說明原因。他想問卻插不進話，只能夠點頭等明天見到女兒再說。

他剛剛講電話時讓老伴幫阮商玲擦去一身汗，又找了幾件家裏孩子小時候的衣服讓她穿著。

原本應該乖乖坐在竹椅上休息的小女孩一轉眼又跑的不見人影，他繞了三合院一圈找不到人，這才聽老伴說阿玲跑到國術館去了。

三叔公是這個院子裡的三房子嗣，鎮上的人都稱他三叔公，是鎮上國術館的館主，人稱拳頭師，除了能夠刮痧、接骨、推拿並治療鐵打損傷，他並繼承父親留下的國術館教導功夫，許多當地的孩子都在這裡學武。

國術館離三合院走路只要十分鐘，從三合院到武館的路上兩旁是翠綠的葡萄園，國術館隔壁是二叔公開的藥局。

他很快在國術館裡找到離家出走的小朋友，武道場的門偷偷開了個小縫，小女孩就躲在那裡偷看。

裡頭幾位毛孩子在外頭打架，被他處罰每天要來武館站樁幾個鐘頭，這時候正滿頭汗地站了一排接受處罰。這些孩子就算老是被他嚴厲處罰，卻還是天天往國術館跑，就算辛苦也不喊一聲，卻老是繞著他問什麼時候可以學新套路，就算他說了再多次重要的不是套路是基礎還是不死心的吵著要學新拳。

上回過年，阮商玲的父母帶她回鄉下過年，她天天往武館跑躲在門口偷看。當時他以為小女孩只是好奇，沒想到她動了想要學拳的念頭，他這時也當小女孩只是一時興起，想著明天她母親將她帶回家，她很快便會忘記這回事。

「阿玲啊，在看什麼？」他溫和地將手放在小女孩肩上問。

小女孩偷看被抓到，對著向來疼她的外公吐了吐舌頭。

「阿公，可以教我像那些大哥哥那樣站嗎？」她在走道學著他們的模樣馬步，緊緊握著小小的拳頭，倒是有樣學樣看起來頗有根骨。

老人家只是牽起她的手讓她站好，蹲下來和她面對面。

「阿玲啊，你為什麼要跑出來，沒有跟媽媽講？」

「媽媽最討厭了，我跟媽媽說我要來外公家學拳，媽媽都敷衍我說好，說明天就帶我來，騙我騙了幾個月，我不要再相信媽媽了，我就自己來外公家。」

「可是你這樣媽媽會擔心喔。」

「等我學會拳，媽媽就不會擔心了，我會照顧自己。」

老人家看著她嘆氣。「阿玲，學拳很辛苦的。」

「我知道，我不怕辛苦。」

「可是阿公舍不得你辛苦。」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抬起下巴問：「是不是因為怕辛苦，所以阿公沒有教媽媽和舅舅們打拳？」

髮色白蒼蒼的老人遲疑地點了點頭。就是因為他從小苦過來，所以這位寵孩子的父親舍不得看孩子辛苦，發現他們對學拳沒有興趣便不再教導自家孩子，所以一女三男都不曾學得一點拳腳功夫。

「阿公，我不怕辛苦，我要學拳。」小女孩斬釘截鐵道。

「明天再說吧。」

然而他還是認為她只是一時興趣，等她回到熱鬧的台北，交了些和她一樣可以一起玩扮家家酒的小同伴，她就會忘了想學拳這回事。

阮商玲聞言有些失望，她知道外公不打算教她功夫。

所以她乾脆站在門外學著裡頭大哥哥們的模樣蹲起馬步，一動也不動地，小小的拳頭握在腰上捏得死緊，他勸了幾句小女孩還是如如不動，但知道她的姿勢累人恐怕撐不了太久便隨她去了。

結果等裡頭毛小孩們站完兩個鐘頭後，一出來就看到一個小傢伙在門外蹲馬步蹲到一張小臉賬得通紅卻仍是死撐著，直到三叔公過來查看眾人進度才發現外孫女竟然就這麼蹲了這許久。

好不容易勸她可以停了，她才紅著臉、滿頭大汗且有些虛弱的道：「動、動不了了……」

果然一動便腳不聽話的顫抖，還沒走上一步便仰面摔倒，還好老人眼明手快的將她撈起。

當晚小女孩吃了一大碗飯和菜，飯後在三合院裡隨意走走，見到神明廳裡太祖的畫像看到發愣。她的外婆走過來將她抱在膝上坐下，一仰頭就能看到太祖的畫像。

「你阿公的爸爸師從西螺七崁，練武練得非常沈迷，看起來個頭不高，身上一身的肌肉硬梆梆的戳都戳不進去，可是走路又輕的象貓一樣，輕輕一跳就能跳到屋頂上。」

阮商玲聽的目不轉睛，粉色的小嘴微張。

「他一個人就能打十幾個大人，年輕時在這裡是個傳奇，可惜年紀輕輕就去了，大概是練武練出病根來，他心臟有問題，有天睡下去就沒有再醒來了。」

「阿嬤有見過他嗎？」阮商玲聽的神往。

「你阿公十五歲時他就去世了，所以阿嬤也沒見過。」

「所以阿公是跟著他學拳的嗎？」

「是啊。你太祖他很嚴格，從你阿公三歲時就教他蹲馬步，那麼小的孩子每天要站兩三個鐘頭，你阿公小時候不肯總是偷偷溜走，每次都被你阿祖抓回來到吊在院子前的榕樹上拿皮帶抽。後來大一點開始練拳，頭三年不教套路只是讓他練習打基本拳，打了三年後才教他第一套拳，練了一年才教他第二套拳，就這樣一年年逼著他學下來，你太祖很重基礎，而且要求你阿公每天學拳幾個鐘頭，小學一下課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蹲馬步。」

阮商玲奇問：「那其他的伯公和叔公呢？」

「他們上小學後就老是找藉口晚回家，只有你阿公憨憨的每天乖乖回家，所以後來只有你阿公傳承太祖的功夫囉。」

阮商玲的外婆摸了摸她的幼髮：「你阿公很疼小孩，平常你媽媽和舅舅們都是我在打罵的，他連罵的舍不得罵，更舍不得教他們拳，他從小苦過來的，不希望他的孩子這麼辛苦。所以你媽和舅舅們一點功夫都沒有學也沒有興趣。阿玲不要學功夫吧，真的太累了。」

「我不怕累！」就算說再多次她也要強調這點。

「妳不怕累，阿公和阿嬤舍不得啊。」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學功夫。」

她過年期間每天都躲在武館偷看，她喜歡武館裡的氣氛，喜歡外公的徒弟將一套拳打的虎虎生風，她小小的心靈裡覺得這些大哥哥真是帥極了！還看到他們戴起獅頭踩著外公教導的七星步在鎮上表演，她也想成為他們的一分子。

白天車馬勞頓，接著又蹲了一下午的馬步，阮商玲累得隔天睡到母親來接她時都爬不起來，就這麼被母親悄悄地抱起鑽入車內，就這麼抱著睡著的女兒回到台北。

然而過了兩天，三叔公又接到鄉親的電話，說是他的外孫女又站在鎮上的路邊等。

他去接了阮商玲回來，又打了電話給她的母親，阮商玲又如往常直接往國術館跑，躲在門外學著其他毛小孩的模樣打拳。

隔天她母親又將累的爬不起身的小女孩抱回家。

過了一個禮拜，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接著是一個月後。

阮商玲的母親將她越看越緊，然而她只要找到縫隙便偷跑出來，那麼堅持的站在鎮上等外公來接她，幾乎整個小村鎮的人都知道有這麼一個從台北來的慣性逃家的小朋友。

就這樣半年後，她的母親終於答應讓她學拳，然而外公始終不肯收她，也不再和她說話。但是她仍是在武館裡賴了下來，並和這一群鄉下大哥哥們混的風生水起，大家都喜歡這個會那麼用心的學著其他人打拳、蹲馬步的小傢伙，就算跌倒了也只是站起來拍拍灰塵，摔出傷來也只是吹一吹就繼續下去。

阮商玲始終是倔強的。

外公不肯教她，其他師兄會偷偷過來指導她，教她正確的馬步蹲法，校正她握拳和出力的方式，教她基本拳法功夫。

三叔公叫徒弟們蹲一個小時的馬步，她就在旁邊蹲一個小時半。三叔公叫徒弟鍊一個小時的拳法，她就在旁邊學著打兩個小時。反正無須上學的她有的是時間，趁著其他徒弟上課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待在練功房裡慢慢鍊習。

其他時候，她就幫忙阿嬤煮飯給外公和武館的大夥吃，就算師傅不承認，他們都很喜歡這位脾氣很倔的小師妹。

粉嫩嫩的小女孩時常弄得一身烏青和痕痕，然而阮商玲不怕痛，她每天即使洗過澡還是坐不住跑去和師兄們玩耍，然後才一身臭哄哄的鑽回被窩睡覺。

阮商玲總是累得像隻小豬一樣，所以她不知道不理她也不跟她說話的外公，會每天深夜偷偷拿藥膏替她一身的傷上藥，一面憂心地嘆氣。

直到她母親打電話給外公聊了許久，三叔公才決定收小孫女為徒。

阮商玲的母親是這麼說的。

「爸，你平常對孩子太好了，所以阿玲太習慣被你寵著，也知道你不會兇她。但如果你對她如其他徒弟一樣兇、一樣嚴格，她發現在你那裡練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好玩，反而很辛苦而且會被你兇，她就不會想繼續學下去了。」

雖然老人舍不得罵外孫女一句，但女兒的話有道理，他不捨得繼續看小阮商玲每天一身的烏青，尤其他那些兔崽子徒弟們動起手來粗手粗腳不懂得憐香惜玉，常常氣得他偷偷加重徒弟們的練習。

既然要做，就要狠下心來做，他決定用教導其他徒弟的方式來教。

「阮商玲，我收你為我的弟子，一切都要遵守師傅的話，可以嗎？」

「是！阿公……」她很快轉了稱謂：「師傅！」

第一天，他從蹲馬步教起，一旁拿著竹板，只要她動作不對就啪地打下。

「啪！挺胸！」「啪！縮腹！」「啪！手臂要直！」「啪！啪！屁股翹那麼高幹麼？」

才蹲不到五分鐘，竹板落在身上的聲音不斷，痛，外公厲聲罵人的聲音中氣十足，像是罵進她的心坎裡，痛。

阮商玲咬緊牙關站著，一面調整自己的姿勢，一面又被打的更重。

「啪！啪！啪！動來動去是毛毛蟲啊！給我站好！」

她咬著嘴唇，將眼眶裡打滾的眼淚壓下，但鼻涕已經不爭氣的淌下。

她卻也沒有伸手去擦鼻涕，就這樣放任它，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馬步，她向來都是個倔強的孩子。

三叔公見狀，罵人的聲音更大聲更凶狠，然而落在身上的竹杖卻越來越輕。直到她站滿一個鐘頭，他才隨便揮揮手要她下去休息，轉身指導其他徒弟。

就這樣一天、兩天、三天、四天……每天練習的時間越來越長，阮商玲被打罵的次數也越來越多，落在身上的竹杖也越來越重，她卻仍是天天倔強地咬著嘴唇咬出血痕，將眼眶裡的眼淚吞回去，垂下來的鼻涕隨手一擦，面無表情的做好所有師傅交代的工作。

「你不覺得，師傅好像對小師妹特別兇？」「就連對最頑皮的猴仔也沒有這麼恐怖。」「哪有，師傅對我可好了，每次我有乖乖練習，都還會稱讚我。」「嗯，這就是愛之深、責之切嗎？」「師傅真是夠狠。」

其他師兄弟在底下交頭接耳，對小師妹更加憐愛，時常趁著三伯公不在的時候跑過去要她休息。

「快！休息一下不要再站了！猴仔在門口看著，等師傅回來再站就好！」

然而阮商玲還是眼觀鼻、鼻觀心地蹲著馬步，小小的拳頭捏得死緊放在腰側，一動也不動如具雕像。

他們一群人一疊聲的勸，要教她打混的藝術卻沒有反應，只得趁著休息時間猛送水和塞給她糖果吃。

老實說，一個小蘿莉表現出這樣專注又可愛的模樣，所有師兄都覺得自己快融化了，小師妹最高！尤其每回看著小師妹將眼淚壓回、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們都想要打倒師傅大魔王將小師妹救出來，一時間每個人都比以往更拼命的在練拳。

就這麼過了一週、兩週，練拳越來越辛苦，小女孩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看著外公也像是看著一個不同的人。

曾經那麼疼愛她的外公兇起來像是另一個人，阮商玲很不習慣。

有天阮商玲一大早便起身，坐在三合院的台階上發呆。

外婆總是起得早，剛將稀飯放入電鍋煮，出來開門時就看到外孫女楞楞的坐著發呆。

她慢吞吞的在小孫女身旁坐下，摸了摸她的頭。

「阿玲想回家嗎？那就回家吧。」

小女孩搖頭，抱住外婆的手將頭埋在外婆的胸口，悶悶的道：「阿嬤，為什麼我一學拳，外公就討厭我。我不想被外公討厭。」

「你外公不是討厭你，只是他對徒弟都很嚴格，對你也不例外。」

「我好希望阿公可以稱讚我一下，可是我再怎麼努力都不夠，嗚。」

「你外公就是這個鼎直的性格……跟著外公學拳太累了，不要學了，好嗎？」

小頭顱在懷裡搖了搖，悶聲道：「阿嬤，我要學拳。我好喜歡和師兄們一起打拳，阿公兇我我也不怕，我就是喜歡打拳。」

「為什麼要那麼倔呢？不是很累嗎？」

「阿嬤，我喜歡流汗的感覺，喜歡和大家一起打拳，拳頭上面好像住著太祖一樣，每次我打出一拳，就會感覺到我好像在太祖說，我越來越接近你囉。」

阮商玲累的時候時常偷偷跑到神明廳看著太祖的畫像，一看就會楞楞的看上很久、很久。

畫像裡的太祖又黑又壯，一雙嚴厲的眼睛裡炯炯地像是有光似的，相當有威嚴。她會想像太祖的模樣，想像他每次出拳都虎虎生威，然而他那樣的大漢子輕輕一跳就落在三合院的屋頂上，輕得像貓一樣，在屋簷上一跑起來就像在草上飛。

每次看著太祖的畫像，她都會得到新的勇氣。

「所以每次蹲馬步、打拳，我都會覺得跟太祖越來越接近，也和阿公越來越接近。」她頓了頓，抬起小頭顱看著外婆和藹的面容：「阿嬤，這麼說好象很奇怪，在台北家裏的時候我覺得我不是我，我只是媽媽的女兒，可是來跟阿公打拳的時候，我才覺得我是我，我是阮商玲，而不是只是爸爸媽媽的寶貝女兒，不是只會被打扮成娃娃一樣乖乖坐在一旁的小孩。」

「所以阿公兇我，我也不怕，因為打拳的時候我覺得跟阿公更接近了。阿公也跟我更接近了。所以我不會痛。」

「可是外公這麼討厭我，我在想我是不是回家比較好，好像給外公添了麻煩，外公一定覺得我太笨太沒有用，才會這麼生我的氣。」她無精打采地垂下小頭顱。

外婆聽她說完這番話，覺得外孫女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成熟，她不是和母親鬧意氣才來學拳的。

「阿玲，阿嬤偷偷跟妳說一個秘密喔。」她壓低聲音：「你不是每天都被阿公打出很多黑青嗎？你阿公每天晚上趁你睡著的時候會偷偷去將你從被子裡翻出來，拿藥去幫你揉，我有一次在旁邊幫他拿藥膏幫忙時，我看他看到你身上的黑青時眼眶都紅了，你阿公其實很不舍你被打的喔。」

「真的！」小女孩的眼睛晶亮亮的很有朝氣。

「不可以跟你阿公說喔，晚上也不可以拆穿你阿公，他會不好意思的。」

「嗯！」她用力點頭，伸手指和外婆打勾勾。

小小軟軟的手臂環上外婆的脖子，小女孩在外婆臉上「啾」了一下以做感謝。

她下定決心繼續學拳。

她最喜歡跟著外公一起打拳了，這樣一來，她似乎就可以看到太祖住在天上同時又住在她拳頭上，用那麼嚴厲又帶著溫暖的目光看望著她的茁長，看她打出虎虎生威的每一拳。

也只有跟著大夥兒打拳時，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連著心，心繫著打出的每一拳，也只有在這一瞬間，她覺得離自己好近，只有這時候她才有自我的感覺，而不是爸爸媽媽的女兒、外公外婆的孫女，她就是她。

小小的、堅強的也很倔強的小商玲。

所以阮商玲要繼續打拳！她決定了，她要一直一直繼續跟著外公學功夫。




【學拳的孩子不會變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