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在那個房間裡聽到艾蜜莉唱歌。
那是二樓東翼的儲藏室,沒有窗戶裡頭堆滿了箱子,她清出一個小角落就縮在裡頭。
艾蜜莉戴著銀白色的罩耳式耳機沉浸在音樂的世界中,閉著眼睛唱歌,雙手交握胸前彷彿在禱告。儘管她壓抑著聲音,就這麼小小聲、小小聲地唱著,她的聲音像是水銀流動一樣,有種柔順滑潤的金屬感。
我從擋在門口的木箱上跨過,小心翼翼地踩著箱子到她身邊,用能力搬開箱子空出一小塊地。
歌聲停下,我可以感到她的身體緊繃,仍是低著頭沒有抬頭。
我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做,只是在她身邊坐下。
「是零要你來找我的嗎?能力練習嗎?」卻是她先開口問。
我搖頭。「你在聽什麼?」
「……歌劇魅影。」
「那是什麼呢?歌劇嗎?」
「是關於歌劇的舞台劇。」
「可以跟我說一下內容嗎?」
「……有個小女孩喜歡唱歌,在她失去父親後出現了一位音樂天使,教導她如何唱歌。」
「然後呢?」
一開始艾蜜莉不太願意和我談論該音樂劇,然而一但起了頭,她便越說越多,緊繃的肩膀緩緩放開。
在我看來那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魅影教導克莉絲汀唱歌,將她從喪父的痛苦中拯救出來,是她的音樂天使也是替代親人的人。
然而拯救她的魅影本身是個受傷很重的人,當傷口被揭開、渴望被背叛的時候,地獄的黑火便會無情地毀滅一切。
艾蜜莉也渴求著一位音樂天使嗎?
我們都期望被拯救,但到頭來能拯救自己的卻也只有自己。如今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彼此、互相支持,幫助彼此找到自己的夢想並完成它,我是這麼相信的。
「艾蜜莉,你有願望嗎?」
她沒有說話,將頭又低了下去。
「那可以再唱給我聽嗎?你剛剛唱的那首歌。」
她安靜了很久,我也耐性地等著,直到那道小小的聲音又復流曳在近乎凝固的冷冽空氣中。
□ □
暨那幾位英國學生離開後,又有幾位學生和一位老師離校。
「吳曉凌,你不覺得奇怪嗎?最近冬宅的氣氛好奇怪--」
「喔?有什麼奇怪的嗎?」
她從電腦前抬頭,困惑地摸著耳垂問。
「就是怪怪的。」
這陣子我一直感到緊繃的空氣和風雨欲來的壓迫感,像是有什麼未知的力量在干擾我的能力。不只我,冬宅裡的學生都明顯心煩氣躁,這個月裡大媽就發動過一次RESET阻止兩組德國人之間的爭鬥。
似乎只有沒有第五力場的室友感覺不到這股令人煩躁的氣氛,她這陣子更加努力地投身在工作中,每次半夜起來上廁所都看到她仍在桌前咬著筆桿思考。
原本以為她只是對研究有興趣,現在知道她真正的願望,我決定我的能力都將為此而用。
除此之外,這一周都有工人進進出出,在冬宅裡敲敲打打讓氣氛更加煩人。
艾蜜莉仍是躲在我們寢室旁的儲藏室裝自閉,而我則是只要抽的出時間便會過去陪伴她。
有時候什麼都不說,只是在一旁靜靜地坐著,有時候會聽她唱歌,有時候會陪她聊兩句話。
我什麼都作不到,我不是她的音樂天使,我也無法拯救她人,我唯一能作的便只是像吳家大哥那樣陪伴著她,靜靜地等著她走出陰霾。
「諾、惠子。」
「嗯?」這天她似乎有聊天的慾望。
她的聲音直接在我的腦中出現。(你使用能力時有什麼感覺呢?)
我不禁皺眉,實在是她的能力進步的太快,我隱隱感到不安。
「會覺得身體很重,因為那些重力轉移時會經過我,儘管時間很短還是會對我造成壓力。」
(就這樣嗎?)
「用過能力後會很想睡覺。」
(還有呢?)
「應該就這樣吧……」
(我、我很害怕……你有聽過潘朵拉盒的故事嗎?)
「天神送給潘朵拉一個盒子說是不能打開,但她好奇心起,偷偷打開這個不能打開的盒子,從盒子裡飛出了各種絕望。」
(嗯,我覺得自己像是打開了一個神秘盒子,裡面卻沒有希望。為什麼會有這些能力,為什麼不能當個普通人生活?我不想要和別人不同,我不想變成怪物。我想要當個正常人唱歌,我想要站到舞台上。可是現在只能被困在這裡,這裡只有冰和雪,什麼都沒有。)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眼睛裡卻沒有淚水,只有很深的空洞。
「艾蜜莉,你是個正常人,我也是,吳曉凌也是。還有你想唱歌的話,我和吳曉凌都會聽你唱歌的。」
她靜靜地抱著膝蓋許久,才又在我的腦子裡說話。
(你和零……你們的感情很好呢……)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
(她沒有能力,她只是在利用你的能力罷了。你只是她的工具,她還那樣強迫你要開發這個不祥的力量,為什麼--)
「那又如何?朋友不就是這樣的存在?互相利用、互相陷害,但也相信著對方、守護著對方。」
(我不懂,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
「我信任她,因為她也信任著我。」
(啊,信任遊戲嗎?)
我一懍,她的讀心能力已經不只於表面的思想,她已經能夠避開表層的語言鴻溝直接讀取我的深層思想了嗎?
不過,是的,那是我剛到冬宅的第一年。
當時的冬宅不像現在設備完善,只有一樓的會客室和二樓東翼的幾間房間被修葺的能住人,其他部分都像是廢墟一樣。
那天大媽來了重要的客人,我和吳曉凌以及吳曉禕被趕到院子玩耍。
那時吳家兩兄妹的感情不佳,吳曉禕一開始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玩,於是院子裡只剩下我們兩位女孩兒。
那時的吳曉凌只要找到機會便要我陪她玩,我對她的騷擾感到頗厭煩,卻又不敢違逆這位大媽最疼愛的孩子。
「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叫作信任遊戲!」
「……」
「來嘛、陪小凌一起玩吧!」
「……」
「玩的方式很簡單。」她牽起我的手:「你閉上眼睛往前走,我會牽著你繞院子一圈,閉著眼睛走路的感覺很舒服喔!」
我閉上眼讓她引導著我繞著院子,實際上我不信任她的引領,所以從頭到尾都偷偷睜眼一縫偷看。
等我們繞回原處,她笑的像朵綻放的小雛菊:「好玩嗎?」
很無聊,我想這麼回答卻又不想說話,便只是懶懶地點頭。
「那換我了!」她興匆匆地閉上眼睛,握緊我的手。「走吧!」
我慢吞吞地帶著她繞著院子走,心想她一定有偷看。這個女生好假,這也只是個騙人的遊戲。
那時我看到院子中有顆樹,便故意引導她往那棵樹走去,想要讓她露出馬腳。
她一定都看到了、一定會避開那棵樹的,就讓我拆穿她的虛假吧,她根本就不信任我。
碰!結果她沒有避開,就這樣重重地撞上那棵樹,甚至鼻子被撞的流出鼻血。
那霎那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等到她摀著鼻子大哭時,我心想慘了,大媽一定會處罰我的。所以我趕快抱住她跟她道歉,並拿出面紙壓住她的鼻子直到她不再流血。
我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她一定不會再信任我了……這一晃而過的念頭讓我感到很慌張,像是我親手打碎了什麼珍貴之物。
等到她阻住鼻血,她仍是淚眼汪汪卻沒有責怪我,勾住我的手破啼而笑:「我們繼續吧!」
她又閉上眼睛讓我牽著她走過高低不平的路面。這一次我很小心、很小心地牽著她走,不敢再測試她是否偷看。
她的信任是我的珍寶,這一次我不敢再將她交到我手中的信任打碎,而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
好溫暖。
從那時候起我便相信這位不按理出牌的室友,雖然也很困惑這樣的我為何能贏得她的信任,但是她的信任如此沉重,就像是一具無形的枷鎖。所以她不離開冬宅,我也離不開冬宅。
艾蜜莉知道這點就夠了,我不打算讓她讀取更多我的資訊。
所以我發動能力抵消她的力場,當兩道力場相互碰撞時我們兩人都是一震,我感到她微微顫抖著。
「對不起,艾蜜莉,但沒有人喜歡讓別人呆在他的腦子裡頭。」
「那張紙上面寫了什麼,可以讓我知道嗎?她的心關的很緊,我讀不進去。」
我握緊了口袋裡的那張紙,搖頭:「抱歉,這是吳曉凌的秘密,如果她願意的話,她會自己告訴你。」
「那就算了。」她將頭靠在膝蓋上,閉起眼睛休息。
「明天晚上我們有個計畫,你跟我們一起吧,我會過來接你。」
「說實話,我很羨慕你們兩個。」
說完這句話她便不再回應我,伸手將音樂播放器的聲音調大。
□ □
室友眼下有著重重的陰影。
幾天幾夜不睡覺,她最近的任性程度又升到新的高度,我和她說話她都聽不到,偶爾喃喃自語些我不懂的艱難辭彙。
我花了很多力氣才將她從紙張間拉出來。這小妮子被我從房間裡拖出來時還一臉不情願,直到看到同樣被我從儲藏室拖出來的艾蜜莉,她才想起什麼一拍手,跑回寢室拿出一個安全帽往她頭上一戴。
「前幾天作出來的,不用謝我。」
「這是--」她訝異地摸著頭,我則是覺得那個安全帽看起來有點蠢。
「能阻隔讀心的頭盔,你的能力無法穿透金屬。不過讓大家都戴著頭盔還不如你一個人戴上,我特地作成安全帽的模樣,可以吧?」
「嗯--」她用力點頭,低頭看著雙手像是第一次重新看到自己的模樣。
「那我們走吧。」我說。
「喔。」她總算想起今天是約定好的日子。
「要怎麼出去呢?」
「晚餐後再溜,現在還有時間,讓我再亡羊補牢一下。」她坐回電腦前。
「什麼意思?」
「哼!被大媽擺了一道……現在冬宅的監控系統我還無法破解掉……」室友恨恨地將手指拉的喀拉喀拉響。
儘管大媽是最強的能力者,她卻信任機械多過人,冬宅的警備向來都依賴保全公司所安裝的系統。原本的系統早就被室友破解,卻沒想到大媽離開前找了新的保全公司更新了系統。
據室友說,這個保全公司的系統意外強大,她花了幾天也只能侵入其中一個監控鏡頭,也就是說,要離開冬宅,我們得先繞過這整套系統才行。
「只要觸動這套監控裝置,冬宅裡三個老師都會接到通知來抓人,同時所有的門窗都會加上第二道鎖將整個冬宅封存,沒有人可以出去也沒有人可以進入,只能等保全公司來解除系統了。」
「這麼麻煩啊!」
「我已經告知澳洲組,讓他們不要誤觸裝置,他們說會跟我們一起行動。我跟他們約九點半在一樓大廳集合,十點一熄燈便出發。」
我心疼她的一臉疲倦。「那就不要出去了,我們趁機跟澳洲組在大廳討論就好了嘛--」
「不行!我想出去晃一晃,你也想讓艾蜜莉能夠到鎮上放鬆心情,不是嗎?澳洲組也想喝到啤酒。我們不能夠輕易妥協。」
「那我們能做些什麼?」
「你們去吃飯吧,等下會需要你們力量。我想試著在出發再侵入一個鏡頭,這樣能順利出發的機率較高。」她又繼續在電腦前奮鬥。
「什麼?怎麼一回事?」艾蜜莉在旁一臉茫然。
由於我和室友都是用中文交談,這時便趁著空檔又用英文跟艾蜜莉釐清現況。等我們用完晚餐又等到三位老師回房間休息便已經到約定的時間。
我們一行六人在大廳集合,這時室友已經將大廳的鏡頭置換成我們六個人在玩牌的影像。
斑是一位有著爽朗笑容和溫和藍眼睛的青年,他的目光像是春風一樣,就算艾蜜莉那麼容易緊張的孩子在他的注視下也不再那麼緊繃。
「斑,不要用能力影響我的同伴。」室友不滿地戳他的肩膀。
「呵,我只是想讓大家都輕鬆一點。」斑微笑攤手。
「不要磨磨蹭蹭的!我們走了吧!我想喝啤酒!啤酒啤酒啤酒!」
一路吵著要喝酒的無腦青年則是賽門。
「賽門你給我閉嘴,吵死了。」
這位看起來遠比真實年齡成熟的女性是凱特。
「啤酒啤酒啤酒!」賽門繼續跳針。
「閉嘴!再吵的話我就讓你知道當個男人有多痛!」
吳曉凌準備了一個大背包讓艾蜜莉背著,登山大包襯得瘦弱的少女更加纖小,斑紳士地提出要幫她背背包的建議卻被吳曉凌拒絕。
「這是我們所需要的東西,我們自己背就好。」
艾蜜莉只能對斑抱以感激的微笑,硬撐著微微發抖的細腿。
「所以現在該怎麼出去?」
室友向大家解釋。保全系統由三方面組成:視覺鏡頭、熱感觸動器以及門窗上的電流感應器。視覺鏡頭是最基本的,影像送到電腦處解讀,如果出現不自然的鏡頭便會分析後傳給大媽和三位老師。接著還有熱感觸動器,樓梯和所有的走道上都有。最後則是門窗上的電流感應器,當門窗被打開時會阻斷電流觸動警報。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在這裡集合的原因嗎?」斑問。
「對,從大門離開太困難了,而且我只控制了這個休閒大廳的鏡頭,所以--」
斑默契地接下去:「只要能夠搞定窗戶的感應器,我們就可以從這裡的窗戶離開,對吧?」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要怎麼做?」室友問。
「電流感應器我可以搞定,還記得嗎?我曾經當過兩年的水電工學徒。至於熱感應器由凱特來干涉,不過你要告訴她需要怎樣程度的熱能轉換。開窗後是另一個問題。我猜院子裡也有鏡頭和感應器。所以就需要藤原小姐和賽門同時做重力操作將大家送到院子外。」
吳曉凌滿意點頭:「跟你合作實在很愉快,不用解釋一堆東西,真是輕鬆!」
「那就開始吧。」
室友從椅子下拿出原本藏著的工具組遞給斑,然後拿起一個紅外線溫度計教凱特如何干涉窗邊的熱感應器。
正當斑和凱特貼著窗戶工作,身後卻突然出現不該出現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
洋娃娃一樣的金髮少女訝異地看著我們,而她身後站著黑髮少年則是目光深沉地看著我們這群人,我注意到他身上背了一捆繩。
室友的臉色變了幾變,我猜她的腦子裡正轉著殺人滅口的念頭。
「齁齁齁!」瑪利摀著嘴巴笑:「你們該不會想從窗戶偷溜出去?真是笨蛋!」
「那你們呢?孤男寡女半夜不睡想做什麼?要傷風敗俗請到別的地方!」
「笨蛋!我們也是要去啤酒節,十一點以前絕對會到喔。你們就慢慢撬窗戶吧!」
在我們的注視下,吳曉禕將繩尾綁在沙發的椅角然後將蓋住地板的地毯掀開後露出一個大洞,他隨即將繩子拋入洞裡。
「我們先去了,你們可以用這個地道。」
「呵呵!我們專用的通道這次就施捨給你們用了!你們這些失敗者!」瑪莉不忘落井下石。
「對了,記得最後下來的人要收尾,不要留下證據。」
吳曉禕淡淡地說完這些話後,讓瑪利率先攀繩而下,這才跳入洞中消失。
我們一行人就這麼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消失在那個黑幽幽的洞裡,我這時才想起來,這不就是前年吳曉禕在核桃盃上製造出來的大洞嗎?
「這個東方人真的有點帥!」凱特一副花癡貌。
「他將之前弄出來的洞又挖出一段橫向地道通到外頭嗎?」斑撫著下巴沉吟。
「太好了!啤酒啤酒啤酒!我們快走吧!」賽門燦笑。
吳曉凌的臉很臭,彆扭地坐到沙發上:「我不去了。」
「……」
吳曉凌最終還是被我拖出地道。我們將繩子收起來,採用重力飄浮的方式進入大洞裡穿越隧道,因此省去很多時間。
地道的出口在冬宅一公里外的冰原上,當我們爬出地道時,一條長長的軌跡已經漫入冰原中。
雖然我們都穿得很厚重,冰原上冷冽的空氣仍是要凍結肺部空氣一樣。
「凱特,麻煩你了。」斑對著同伴打個手勢。
「OK啦!」凱特不耐煩的雙手抱胸。
周圍空氣緩緩地變暖,我頓覺得呼吸順暢許多。
「啊!好美!」艾蜜莉伸手向滿天星斗抓去卻抓了個空,一臉夢幻地看著低垂的星河,感動到不能自已。
「每次看到遼闊的冰原和銀河,都會有新的感觸呢。」斑在一旁露出溫暖的微笑,艾蜜莉用力點頭。
「想看的話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讓你們看得夠!」室友煞風景地將大家拖到滑雪板旁。
她在大家對著銀河張嘴結舌的期間,已經從大背中取出器具組裝出一個長長的滑雪板,又用紙板拼裝出一個有著底布的圓筒。
她讓我們六個人站在滑雪板上,一人搭著另一人肩上,滑雪板上的固鞋器將中間的斑固定住。最後一人是凱特,她手中拿著那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圓筒,用手探了探發現裡頭是空的,便無聊地搖了搖圓筒問:「這什麼啊?」
「多啦ㄟ夢的空氣砲。」
「那什麼?」明明就只是個紙做的圓筒。
「我特別設計過了,前寬後窄正好是能製造出最大空氣對流的黃金比例。凱特,底布對著你,開口對著後方。讓圓筒裡的空氣比外界低兩度,然後用力拍底布一下。然後同時賽門和惠子一起讓這個滑雪板浮空,只要離地面一公分就可以了。我喊到三就做!」
「一、二、三!」
凱特召著指示拍響底板,讓我們訝異的是竟然有推力讓滑雪板往前衝出。
「哇!」
「這怎麼回事?」
「嗚哇太帥了吧!」
滑雪板像隻低飛的鳥兒在冰上滑行,冰冷的風颳著我們的臉頰,但大家都很嗨地大吼大叫。凱特在後頭「哈哈哈哈」地大笑著一面瘋狂地拍著圓筒製造更大的噴速,滑雪板越飛越快,不久我們便看到海默鎮的燈火在和我們打招呼。
我和賽門則是很辛苦的控制著重力,實在是滑板的速度太快而且眾人的重量分布不均,要讓滑雪板能夠平穩飛行所需的控制力必須很精準。賽門的承重量夠但是細緻度不足,所以就由我來控制重力分佈,這短短十分鐘就讓我覺得快要死掉了,有種腦漿快被榨乾的感覺。
離鎮上還有幾分鐘路程,我們終於控制不住滑板,滑板落到雪地上滑行十米後翻覆在雪堆裡。
除了斑以外,我們所有人都被甩出插進雪裡,而斑則是連人帶著滑板先是撞倒路旁的一個雪人後又滾了幾圈才倒在雪堆裡。
還好雪很鬆軟,等大家將自己從雪堆裡拔出後紛紛相對大笑。
「太棒了!這個太好玩了!」賽門笑到在雪裡又滾了兩圈。
「你真會做些奇怪的東西,這個我喜歡!」凱特拿出被壓扁的紙圓筒,心情很好地拍著室友的背。
「咳咳!不要亂拍!走開啦!」室友顯然不領情。
「斑先生,你還好嗎?」艾蜜莉跑了過去,見斑沒事才鬆了口氣。
「太刺激了,老人家不適合跟你們這些小朋友一起這樣玩啊。」
「斑先生,您一點也不老,一定可以再玩個幾十年的。」艾蜜莉微笑。
璀璨銀河在頭上展開,而在我們面前整個海默鎮燈火通明,啤酒節已經開始了,到處都有啤酒和食物的香味。
這是入冬前的最後一個大節慶,從傍晚開始會持續到天亮,聽說是個非常熱鬧的慶典。
據說是為了要驅逐一種冰原上會吃小孩的怪獸,這種怪獸討厭酒和噪音,所以大人們得整個晚上狂歡並喝酒唱歌來嚇走怪獸。
而這同時也是冬天前最後的季節。啤酒節過後,冰原上便不再平靜而會開始颳起會維持數個月的狂風爆雪,所以啤酒節也是入冬前居民最後能聚在一起狂歡的日子,幾乎附近所有能夠出來的鎮民都會出現,就連住在冰原裡的獵人們也都聚在這裡一同狂歡。
按照傳統,大家必須要一起度過漫長的夜晚直到第一道曙光時才能結束慶典,所以儘管已經快到深夜,我們來的正是時候,正好趕上慶典的高潮。
啤酒、歌唱以及說故事的吟遊詩人,這便是海默鎮的啤酒節。
只是我們沒想到,我們這群人才剛踏入鎮上便遇到意外的人。
「你們這些小朋友在這裡做什麼?」
「陳老師!布魯蘭老師!」
「糟了!」
我們忘了這是屬於大人的祭典,也忘了冬宅的老師很有可能也會在場,果然三位就來了兩位。
「你們這些小兔崽子!趁我們不注意就偷溜出來嗎?」
布魯蘭老師是位兇巴巴的西歐美人,她最喜歡的就是拿藤鞭打小孩,我們懷疑她的裙子底下穿的是皮衣皮褲。
「算了吧,讓他們出來透透氣。只要小零沒有跟來就好。」
從中國來的陳老師向來都脾氣很好,他對我和室友也特別友善。
「惠子,小零呢?」陳老師微蹲和我平視。
我這才發現室友和艾蜜莉都不在這裡,她大概機靈地躲到一旁了。
「她最近在忙研究,我看到她睡著了才出來的……」
「嗯,那我知道了。」他溫和地摸了摸我的頭,而我則是因為負罪感而不敢抬頭。
「你們不能玩到太晚喔,給你們一個小時,等下我會來找你們送你們回去。」
他轉向斑:「這幾個孩子就由你負責看著,還有未成年的小朋友不能喝酒喔。」
「是的,先生。」
「陳老師,不可以這樣,這些孩子--」
「沒關係啦,我會負責將他們送回去的。布蘭,那裏有蘋果派可以試吃!走吧!」
我們四個人鬆了口氣,討論一會後我們決定直接去鎮上唯一的酒館,那也是我們先前約定過的地點。
(註一) 「想著我,請深情的想著我。」歌劇魅影--Think of me的歌詞。
點此可聽Sarah Brightman唱的Think of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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