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16

變裝技巧 (十四)

阿華剛打完工,剛回到雙子樓時,便看到門口等著一位熟悉的銀髮老人。

銀髮老人身材高大,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舉止非常古典貴氣。阿華認出這人是大衛學長的管家,據說從他剛出生就照顧他到現在,是他最親近的人。

管家看到她便用有些彆腳的中文,說是他家主人想要請她去喝茶聊天。

這麼晚了喝什麼茶?盡管管家一派如常,阿華就是感到不對勁,便同意去大衛家。

她跟著管家到大衛的住所,一進門便聞到血腥味。

管家在門口確認沒有人尾隨,將門關上後馬上用結界將整間房子封起。

阿華看他戰戰兢的模樣,就知道事情果然有異。

管家帶著她到大衛的寢室,便看到紅髮青年緊閉著眼,臉色比紙還白的躺在床上,她走近便聞到血腥味,掀開被子一角,他胸口的紗布仍滲著血。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管家帶她回到客廳,兩人花了兩個小時,靠著紙和筆以及翻譯軟體,阿華才將事情釐清。

自從山上回來後,大衛一直鬱鬱寡歡,有時候會對著電腦發呆許久。昨晚半夜睡不著覺,告訴管家他要出去走一走。

但一直到天亮時,管家才在門口發現重傷的主人,連忙將他帶進來並將消息封鎖住。他睡了一整天卻還沒有甦醒的跡象。

管家告訴她,大衛的家族的族長之爭正要開始,身為第一順位的繼承人,大衛向來都受到很多關注以及很多狙擊,其他的繼承人都想要除掉他。

於是有人趁著他夜半獨自外出時襲擊了他,但現在更重要的是要將消息封鎖,在大衛重傷虛弱的時候,就怕有更多勢力蠢蠢欲動,趁他不在德國又身邊防護薄弱的機會,將他殺掉。

管家在這裡和府生都不熟,他也不相信少爺的眾多死黨,怕其中會有其他勢力的臥底在。但他相信少爺喜歡的女孩不會背叛他。

管家告訴阿華,他們得想辦法將重傷的大衛帶回德國,所以他們需要一個中立的勢力的協助。不能找G Host,誰知道G Host是不是已經被其中一股勢力所收買?也不能找八卦社,畢竟現在八卦社長還對大衛恨的牙癢癢的,說不定趁這個機會報仇也有可能。

所以管家希望阿華幫他找協調社,委託他們保護大衛,所以想請她先去跟協調社的社長探探口風。

阿華看著面如白紙的大衛學長,告訴管家她會去找葉社長討論,管家寫了份委託書讓她帶去,臨走前阿華又將強公寓的結界,但還是很擔心,只能趕快討論完再回來。

等她回到會所,葉社長如往常窩在社長室裡忙碌,同時在的還有黛姬以及喬。

阿華看到喬不禁感到有些窘困,她知道喬和大衛算是競爭對手,如果可以,她希望這件事情能避開喬。

於是她等社長等三人討論到一段落,這才告訴葉社,她有私人的委託想私下和社長討論。

等另兩人離開,阿華才剛關上社長室的門,便聽到葉社長問:「是跟大衛有關的嗎?」

他見阿華投去詢問的目光,便說:「他今天錯過和幾位朋友的會面和一個重要的會議,他不是會無故失約的人,所以現在底下很多人都在問問題,像是前會長是不是又找女生去爬山還是在秘密約會?」頓了頓,微笑:「但是既然阿華你在這裡,所以我想應該不是又跑去爬山,說吧,我會保密的。」

阿華想了想,便將管家的委託書遞給他。

葉社靜靜的讀著,儘管只是一頁紙張,他卻花了快二十分鐘字字斟酌,讀完又靠在椅背上,雙手交握身前思考。

等待的時間特別長,但阿華只是仔細的看著阿葉的表情,試圖看出他的想法。

葉社長噓出一口氣,問:「大衛傷的很重嗎?」

阿華卻說:「還好,只是還無法正常行動。」

「所以委託只是要我們將他護送回德國,然後當貼身保鑣直到他康復?」

阿華點頭,又加了一句:「也不需要完全康復,就直到他有足夠的行動能力可以自保。」

葉社繼續思考,又過了許久才說:「阿華,你可能多少有聽到過,我們社團是支持喬的,我曾答應過會傾全社的資源來幫助他當上血族的下任族長。」

阿華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不滿:「是的,那是你們跟喬的父親之間的交易,但是喬並不想要那個位置。」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義務,沒有人能夠完全選擇自己要的生活。」

「可是……」

葉社長低低咳了兩聲,隨即笑了出來:「阿華,不用擔心,我沒有說不會接下這個委託。畢竟我也很欣賞大衛前社長,他算是我的前輩,我不會在他有難的時候袖手旁觀的。」

「所以社長會接下這個委託嗎?」阿華的語音中滲入喜悅。

「但我要大衛的承諾,這次算欠我們一份人情,以後在繼承者之爭白熱化時必須歸還這份人情。」

阿華遲疑了一下,然後才低聲坦承:「大衛學長現在昏迷中,他現在恐怕無法親口答應。」

葉社長笑吟吟的看著她,阿華垂頭,對自己之前為了袒護大衛學長撒謊而紅了臉。

「阿華也長大了,我不討厭喔,你其實滿喜歡大衛的吧?」

「我、我沒有,我只是不想要欠學長那麼多人情。」

「有時候人最難懂的就是自己真正的想法呢。」葉社長仍是微笑的看著她:「那阿華覺得該怎麼辦呢?如果等他醒來再接委託,可能就來不及了。」

阿華低下頭:「社長麻煩你了,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吧。」

葉社的笑容更深,他不再為難少女道:「也可。那就等他醒來再說吧。」

阿葉心想,反正像大衛前會長那麼聰明的人,就算不用挑明,只要能將他送回德國並等他醒來,他自己便會扛起這個人情債。

「那我來安排如何將他送回國,護衛的話,就由你和伯逸以及小律,你和小律都要請假一陣子,可以吧。」

「好。」

「我會找伯逸討論後再告訴你計畫。這幾天我會派小律去保護大衛,所以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謝謝。」

阿華臨走前,葉社長卻又叫住她:「你在山上所受的內傷,已經好了嗎?」

阿華避過社長的探究眼神,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一離開社長室,她便快步向外走,一面摀住嘴試圖壓下細碎的咳嗽聲。

她在南湖時由於使用那份力量過久,靈基受到震盪,每天早上和傍晚都會咳嗽不止,她為了不讓室友們擔心,都會躲在外頭等咳完了才回寢室。

她也感到靈力有些衰竭,只能說她使用的力量太霸道,恐怕要等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恢復。但她還是想要保護好大衛學長。

現在只希望大衛學長趕快醒來,能夠平安的回到家。

■ ■

清晨的時候,石影又來到山顛。

九尾狐被困在他所設下的幻術裡已經兩個多月,卻仍是不肯交出他所要的東西。

那是一幅藍色的圖畫,是他仍是自然老師的時候,阿華所畫的畫。

藍色的圖畫裡藏著一片森林,稚嫩的筆觸讓他想起阿華小時候的模樣。

所以那幅畫他一直很珍惜的珍藏著,那是連接著過去的珍寶,尤其在他認為阿華貓已經不存在的時候,那幅畫更加珍貴。

但是現在他已經和長大後的阿華和解,他突然便覺得那一幅畫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還活著的人。

但他還是想知道,為什麼天九那麼執著於那幅畫?

天九從他的寶庫裡偷走這幅畫,一開始或許只是想捉弄自己,但如今被他這樣不吃不喝的困在迷陣裡頭這麼久,卻仍是不肯交出畫。石影也能看出,那幅畫對九尾狐很重要,

他走進迷霧裡,透過霧氣可見白袍青年席地而坐,正無聊的在梳理那條毛茸茸的狐尾。

天九聽到腳步聲,提高聲音說:「你就算再問我,我還是那句話,我沒有那幅畫。」

石影在他對面坐下,一雙金眼在霧中朦朧如月光。

「如果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那幅畫對你很重要,我可以送給你。」

「我說過了,我真的不知道什麼畫……」

石影的嗓音裡多了一絲威脅:「天九,我沒有那麼笨,我知道是你拿走的。」

天九靜下來,審視對面的大妖,他知道石影不會輕易承諾,而他一旦答應的事便不會騙人。

「你真的會將畫送給我?」

「如果你可以說服我的話。」

天九遲疑的看著他,然後便豁了出去,告訴他那幅畫是一個通道,可以通往一片迷霧中的森林,森林裡有一片正在成長的該亞。

森林裡還有一個幽深的湖,湖裡住著一尾人魚,人魚眼睛無法見物,卻默默守護著森林中的新生該亞。而他有空便會去探望人魚,說故事給那個寂寞的人魚聽。

「如果我沒有那副畫就無法到那個湖,人魚會很孤單的,整片森林裡只有她一尾人魚,那麼安靜的地方,什麼聲音都沒有。」他最後這麼說。

石影看著天九的表情,感到寂寞的又豈止人魚,他從來沒有見過天九露出這樣的神情。

默默的,白霧退去露出藍天白雲,山巔上的風又復呼呼的吹著。

石影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對著友人說:「記得去看人魚的時候,告訴她有隻小狐狸很想她。」

「才沒有!」天九氣呼呼地跟在他身後離開。

「那幅畫真的可以送給我嗎?」天九追問,他也明白那幅藍色的畫對石影很重要。

「沒關係,反正你會好好保護那幅畫就夠了。」

就算曾經那麼珍惜的收藏著那幅畫,但他卻一直都沒有將之拿出來看的勇氣,每次看到,都會想到那最後一日,阿華貓眼中沉重的絕望。

畫作沒有人欣賞,放在寶庫裡只是積灰塵,如今有人願意好好的看著那幅畫,甚至從中得到一個世界,那樣也很好。

他剛下山,便聽見有許多府生在竊竊私語,說大衛前學生會長已經許多日都沒有出現了。他在學府裡本就是的風雲人物,一舉一動都在眾府生的放大檢視下,如果失蹤了那確實是大事一條。

就算大衛的管家說他只是風寒在家裡休養,但不相信的人更多,甚至有消息指出他現正重傷昏迷不醒。

這份消息肯定有八卦社在後頭搧風點火。

錢鬼那傢伙實在太會記恨了,上次八卦雜誌的是害他被眾多學生誤會了許久,就算現在還是會有同學拿著雜誌來質問他。

他經過大衛住的公寓,便看到外頭一群人探頭探耳,眾多勢力都在窺探,但因此危險的平衡便被維持住了。

直到一個瘦小的短髮少年穿過人群,閃身進入公寓。

石影看著少年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

那頭髮……阿華貓在搞什麼?

■ ■

阿華一但決定要保護好學長,第一個下的決定便是要變裝。

她義無反顧地將一頭過肩長髮剪成極短的男生頭,皮膚染成密色,再搭配綠衣短褲和斜背包,她看起來就跟學府裡常見的小郵差一樣,他們是相當不引人注目的一群人。

她看到隱藏在公寓前的小律,她對小律的能力很有信心,便讓他繼續在外頭守著。在門口用密號敲門,管家一開門她便閃身入門。

錢伯逸已經在客廳裡等著,她還沒出現前和管家討論計畫和細節。

錢學長一看到她便驚呼:「阿華,你的頭髮!」

「剪掉了。」她無所謂的丟一句話,便跑到大衛的寢室去探望他。

錢學長在她身後搖頭又嘆氣:「好可惜那麼漂亮的頭髮,怎麼說剪就剪,太可惜了……」

大衛的寢室窗簾拉上,房間裡很暗,黑暗是最適合血族療傷的環境。

她只是靜靜的坐在他床邊,聽著他輕淺到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知道他還是需要更多時間。

阿華回到客廳,聽到錢學長在和管家討論私人包機的調動和如何將大衛送到飛機上的細節。

「然後就是要在學府裡製造另一個更大的八卦吸引府生的目光,讓他們不會注意到我們,可以金蟬脫殼。還要讓八卦社不要扯我們的後腿。」

錢伯逸有些煩惱的搔頭,現在錢鬼將大衛當成頭號報復對象,如果能潑冷水,就一定會將冰塊也砸下來。他現在也還在觀望事情發展,目前隱忍不發肯定還在等待機會。

還有另一個問題。

他轉問看似小男生似的少女:「阿華,你剪下來的頭髮呢?」

「燒掉了。」府生都知道,頭髮或指甲這種東西都得好好處理,若不小心流出去被人下降頭就很麻煩。

「唉,只能找人幫你做頂假髮。」

「為什麼?」

為什麼?錢伯逸按著額頭感到很頭痛。

如果讓那個妹控看到妹妹為了這個男人將頭髮都剪了,那事情會很麻煩。

儘管無法預測錢鬼的行為,但光想到八卦社長的憤怒升級,錢伯逸不禁抖了兩下。還好被追殺的不是自己,但是自己的保護對象,他也笑不出來。

他看著阿華那雙清澈的茶眸,決定還是不要說出來讓她煩惱。

於是他聳肩:「只是覺得很可惜。」

阿華無所謂的說:「頭髮還會再長出來,而且之前就覺得太長了很礙事。」

錢伯逸在一次感嘆,為什麼大衛那樣的人會喜歡上這麼沒有女性自覺的少女?

她頓了頓:「而且若要當貼身保鑣,這副模樣比較方便。」

錢伯逸了然的看了她一眼,這孩子腦子裡全然沒有風花雪月的浪漫,她只想善盡保鑣責任。

阿華看著他的眼睛,淡淡的說:「錢學長,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將大衛學長安全送回的。」

那雙茶眸被密色膚色襯的晶亮亮的,在昏暗的燈光下特別攝人。

於是他笑嘻嘻的問:「學妹,等這件事結束了,可以跟我約會嗎?」

「才不要。」她扁眼:「那會比當大衛學長的女朋友更慘,會被你的眾多女友吵到不得安寧,學長不要害我。」

「啊,真可惜。」語氣中卻一點遺憾也無,大笑幾聲後回到和管家的討論上頭。


上一章 首頁 下一章

0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