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7/13

第二章 曼谷

什麼飛機恐懼症?

阿華扁眼,身旁的學伴正快樂地吃零食看電影,悠閒地彷彿是要去旅遊而非出任務。

連丹還算安靜,葉家猴子卻不斷對空姐放電,那些空姐也總是在附近繞來繞去,一找到時間便和他高聲地聊天調笑,他們這排大概是被服務得最週到的一排,連丹桌上堆積的零食種類就是證據。

看,她們連聯絡方式都交換了,能不能讓他低調點行事?

猴子還比這未開化的、發情期的人類少年要來的可愛。

轉了兩班飛機,他們最後在曼谷停留數晚。

據連丹所說,他在傍晚約了線民要交換情報,這也就是他們會在這骯髒小巷子裡一間小餐廳裡吃飯的原因。

空氣很悶,透過毛玻璃窗可看到紅燈綠管閃動俗豔光芒。餐廳裡很昏暗,幾盞燈泡低低連著電線垂下天花板,幾張鋪著廉價塑膠布的桌子凌亂地擺放著,小店裡零零落落地只坐了兩桌人。

連丹用泰語點了幾道當地菜餚,女服務生雖不算美麗,但微揚的鳳眼勾人地轉動著,她的身材在泰國連衣裙的包裹下散發著熱帶魅力,尤其當她羞澀地一拋眼眸一扭小蠻腰,整間小而骯髒的店在學朗眼中也變的可愛極了。

和連丹學長出任務就有這種好處。

連丹學長會很多語言,聽說都是當年被葉社長逼著學會的,說是民俗學家必須要會多種語言,連丹便刻苦地在幾年內修習了數十門語言,目前可流利使用的約有七八種,也是他頗有語言天份才能學的這麼快。

哪像他,光是一門英文學了十年還破破爛爛的,說句招呼語都結巴,心理就是有個結過不去,說英文也能被誤認為土著語。

他臉上浮出微笑,俏麗的女服務生又過來了,送上白飯的同時還附送盈盈眼波,他笑得更燦爛了。

看著她踩著細碎步伐離去的樣子,學朗感到有些悶。

說實話,阿華學姊長的也不差,若要論相貌還在這女服務生之上,但女人味就天差地遠。這趟任務如果和一位比較像女人的美女一起,也許還能爲無聊的旅程加點分數,學姊那張冰山臉只有減分的效果。

冰山女就是冰山女,凍死自己算了。

半天不到,他們倆已爲對方打了個不及格的分數。

他們不等人到便先動筷子,吃到一半傳說中的線民才慢吞吞地趕到。

那是位高高瘦瘦的青年。臉色黝黑,穿著花格子襯衫,是那種在泰國街上隨處可見的樸質青年。

唯一不同的是他能說一口流利中文。

那人一坐下也不說話不打招呼,一口氣扒了半碗飯菜才停下來,用油膩的手和連丹交握,兩人低聲地說起話來。

運足耳力,學朗一面扒著飯一面聽著兩人對話。

「您是葉老大的人吧?幸會幸會。」說這語時,他眼神不斷往連丹的頸鍊上飄去,這時他才發現原來連丹學長戴了拇指大小的玉佩。

玉佩是一對口銜珠玉的貔貅,邊緣鑲了金色條紋,他總覺得看起來很眼熟。

那青年繼續說道:「我們受到葉老大很多照顧,希望未來還能和他的人繼續合作。」

「好說,我們要的資料可帶了?」

那青年放開兩人交握的手,他敏銳地注意到連丹將某物藉由用紙巾擦手的動作掩護下收到懷裡。

「打開晶片的密碼是……」他壓低了聲音,用某種不明語言說了一串或許是數字的字串。

「嗯,」連丹則是大喇喇地從懷中取出一信封交給他:「葉老大交代了,一切仍是比照往年。」

那青年露出樸實的欣喜笑容,將信封珍而重之地收到懷裡,又和連丹乾起杯來。

喝了兩杯,那青年便告了聲罪離開,三人安靜地吃著飯,每個人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到吃飽飯後上了熱茶,連丹便湊到阿華身邊低聲說話,他又忍不住運起耳力偷聽。

「這條項鍊其實不是給我的,本來是葉家老大要我交給妳的,不過他又說反正給了妳妳也不會戴,就讓我戴著狐假虎威。」

「錢鬼哥哥,好久不見了呢。」阿華低頭看著手中熱茶。

「他要我告訴妳,凡是不要逞強,有需要就去找他,他會隨便收點價錢,意思意思就好。」

「是啦,」阿華低笑:「每次都這麼說,怎麼我總覺得我在占他便宜,錢鬼哥哥的便宜哪有那麼好佔的?」

「沒辦法,他可是放話說妳就像他的親妹妹一樣,這次出來也是拿了他的名頭才能收集到這麼多資料……」

「看來我的人情欠多了。」

連丹深深地望著她,頗有深意地緩緩說道:「妳欠的人情還不只這些,大概一輩子都還不完了,好好活著就是還人情最好的方式了。」

阿華不語,將眼睛藏在冉冉上升的水氣之後。

連丹起身到帳臺付賬,學朗的銳利眼角捕捉到那女服務生偷塞給他小紙條。

他們一出店門連丹將紙條丟進角落垃圾筒裡,學朗一探手便揀了起來,長夜漫漫,他倒是可以為自己找點樂子,學長應該不會介意。

□□

飯店裡,櫃檯接待員臉上戴著完美的親切笑容,電動門闔上,也將悶熱吵雜的空氣關在門外。

「請給我們一間三人房。三張單人床,謝謝。」連丹用泰語柔聲道。

看看外貌出眾的兩男一女,接待員露出曖昧的笑:「先生,真的很抱歉,三人房裡我們只剩一張單人床及一張雙人床的房間,還是您要換成兩間房?」

「那就一間這樣的三人房吧。」連丹不以為意地回道。

打開房門,學朗看著一張單人一張雙人的房間,忍了忍,最後忍不住炸了起來。

「學姊也住這間?這樣不會不方便嗎?」

就如接下來的一週裡,他們總是同住三人房。阿華雖然一點女人味也沒有,但怎麼說也是女性,兩個大男人和一個女的同一房間多不方便?

唯一的女性倒是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是他發出微弱抗議。

連丹阻住他的抗議,笑道:「沒關係,不用將阿華當成女的。」

他扁眼,這是什麼話?

在一旁的阿華卻不以為意地將背包放下,直接占了那張單人床。

「可是……」也不差這點錢?如果缺錢他可以付!

「就這樣決定了。」連丹卻是直斷地結束談話。

而且怪異的是,接下來的幾天裡飯店總是只給他們這種有著一張單人床一張雙人床的房間,而且接待員那曖昧的笑讓他很想揍人,泰國真是討厭的地方。

想當然耳,那張單人床學姊占了,他和連丹學長只得一起擠那張雙人床。

剛開始他還想不通是怎麼回事,不過他畢竟是學府的資優生,很快便弄清事實真相 - 連丹學長在監視學姊!

為什麼自從那日看到照片後,兩人之間的互動就變得很是怪異。

本來就很安靜的阿華更是安靜到毫無存在感,偶而看到就覺得她像抹曬到陽光就會消失的幽靈。連丹學長也不怎麼和她搭話。

但因為他總是將注意力都放在學長身上,他便敏銳地發現學長眼鏡後看著學姊的深邃眼神總是難以形容的複雜。他還是會逼著學姊多吃一點,逼著她早點休息,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會低聲和她交談。

對此他卻只感到一點不協調,但他的注意力從不在學姊身上,他們兩人感情更差他只會高興,若情況允許加點柴油助長火勢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一週下來他和學長更熟了,晚上睡不著學長還會陪他聊天,甚至會告訴他從前在學府中發生過的故事,他感覺到自己與偶像又更貼近了。

他們就這樣走走停停,在曼谷和清邁各待了幾天,連丹將幾天下來從線民們手中拿到的資料存入隨身PDA中,又花了兩天時間和阿華一起閉門不出地整理這些資料。

沒事的學朗就在當地悠閒地走走逛逛,這樣的日子實在很輕鬆愉快。

□□

離開的前一晚趁著學弟出門溜達,連丹用隨身手提電腦和葉社長又討論了一會兒後便將電腦關上。

「阿華,我訂了明天一早的機票,今晚無事,一起出去走一走吧?」他將隨身牒收進書袋,對著同伴發出邀約。

「你還真是好整以暇,一點也不急。」

「妳懂我的,事前準備好可事半功倍,一旦開始行動就要速戰速決了,反正也只有現在可以聚一聚、聊一聊呢。」

他露出招牌聖母笑:「嘛,也是要吃飯的,我們就去光顧當地小吃吧。」

半個小時後,兩人已漫步在附近的市集內,兩旁小攤吆喝、各種食物的香味相襯交染,南國風情在晚色中盪漾。

當地人從衣著乃至店鋪用色豐富,人們的個性也是熱情直接。曼谷號稱將來將取代香港成為亞洲的購物中心,這話卻也不是大話。攤子鋪展到視野盡頭,琳瑯滿目的商品挑逗著女人們的購物天性,食物香氣更是緊抓著路人的胃。

時值傍晚,但即使太陽下山了曼谷仍是悶熱,當地食物又酸又辣,阿華沒有胃口,被連丹半逼著吃了份泰式炒飯便對食物興趣缺缺。連丹則是頗有興致地試了各種小吃,泰式沙拉、炸香蕉、烤魷魚,什麼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週五,像是整個曼谷的人都出來了,處處皆摩肩接踵,人們得像沙丁魚般相貼移動。阿華很不習慣這麼擁擠的場合便躲到小巷口喘口氣,還好連丹一直都有在注意她,要不兩人早就走散了。

他們就乾脆站在狹窄的巷口像兩尊門神,外頭人頭鑽動,裡頭陰涼安靜卻隱隱可聞到堆在另一頭的垃圾味。

「學伴,我們多久沒有見面了呢?」

連丹對於阿華的過往並不是很清楚,十五歲時誤入學府,兩人既無背景也無門派,以現代用語就是麻瓜,為了要對抗腹黑的學長姐兩人才結成同一陣線,說是難兄難弟也不為過。

和阿華雖熟,但她從來都不曾提過自己的過往,後來多多少少從學長姐的八卦中或是學府論壇的資料拼湊出一點破碎的畫面,他便聰明地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提的。

「算一算,大概有兩年了吧?每年的社團聚會妳都不回來。」連丹隨口抱怨。

「學弟妹都不認識……」阿華擺明就是懶得和陌生人互動。

「還有我們啊,下次拖妳一起回去好了,夏默唸了好幾次想殺去印尼找妳呢。」

兩人又隨口聊了幾句,卻都不敢碰觸一些較深的話題。畢竟兩年不見了,再相聚時卻發現對方都有微妙的改變,明明曾經那麼熟悉,悄悄滲入的細微陌生像是喉中的梗,讓話語都不再暢快。

連丹注意到阿華有些心不在焉,料想她仍在想著那幾張照片。他知道照片裡的人對她多重要,原本今晚想給她幾句忠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冷靜、不要意氣用事、保持團體行動、要重視自身安全……

或許學伴截至目前表現得太過冷靜,於是這些他都說不出來。

如果是過去的阿華,或許睡到清晨就已不見人影,又或許走在路上一轉頭她便又消失了。學伴從來都不懂何謂團隊精神,她喜歡獨來獨往,和她合作過的學長姐都叫苦連天。又她幾乎無視自身安全實是大絕。和行事平穩的他完全兩極,她出任務的結果不是大好便是大壞,於是葉社長愛將難度太高的任務交給她,往往便能收到奇效。

這次他如往常般看得很緊,但阿華完全都沒有想要脫隊的徵兆,這讓他更擔心了。

阿華凝視他半晌,像是看穿了他的擔憂,微晒:「我們回去好嗎?」

「走吧。」
連丹感到有些挫敗。他想要套阿華的話,至少要知道她的憤怒程度才好調整方針,隊裡有個不定時炸彈總是要考慮得比較多。

兩人又回到人群裡逆流而上,奮鬥了大半個時辰才回到不那麼壅擠的大路。沿著大馬路旁回到旅館的路上兩人沒有多少對話,連丹起了幾個話題,但學伴是天生的話題終結者,最後到了門口仍是毫無進展,連丹實在很懊惱。

至少他可以確定學伴有點是不會變的,那就是她從來都學不會迎合他人,就是假裝一下也不肯。

電動玻璃門往兩側滑開,室內涼風湧出將暑氣吹散,剛才從人群中擠出一身大汗,連丹只想回房間裡洗澡休息。

他往前兩步,很快注意到阿華並沒有跟上,他轉身打個疑問的手勢。

「我想在外頭走動一下,不會太遠,半小時內即回。」阿華想了想又加了疑問詞:「可以嗎?」

「那我陪妳吧。」

「我想自己走走。」

「好吧……要小心,這個市區不是很安全……」他深深望了她一眼後進門。

確定學伴沒有偷偷跟在後頭,阿華隨意往鄰近的巷子裡走走。不時有路人對她露出詫異神情,畢竟一個外國女孩獨自在暗巷裏行進並不常見。幾位街頭少年想上前搭訕,一轉眼卻又不見人影只好摸著鼻子走掉,該巷子的都市靈異傳說再添一則。

阿華閃身進入更荒涼的窄巷,窄巷僅一人能過。

她停步,抬頭看著牆頭上的一抹黑羽,一隻烏鴉側著頭和她對望,烏鳥眼睛反射金色微光。

她抬手打了個手勢,烏鴉似乎看懂了,振翅從高處滑下落在她伸直的手臂上。

烏鴉爪利,一棲上手臂便抓出幾道深痕,但阿華不甚在意地抬手和烏鴉對望,這麼近的距離果然看得出烏鴉的眼睛為金棕色,那是因為戴了特殊的鏡片之故。

這是她社裏某個學妹想出的方法--讓鳥兒戴上特殊的夜視鏡片,再加以訓練後這些鳥兒便也能在夜裏行動、傳遞訊息--當時她頗感好笑,夜晚出現白天才能行動的鳥兒,這怎能不讓敵人產生警覺呢?

但那個提案還是被通過了,社員們一開始也是抱持著有趣的態度,就當是社裏人之間傳遞訊息之用,沒想到今日卻在這裡見到。

剛才在市集裡一直感受到窺探的視線,她在人群裏卻找不到源頭。直到進了巷子才發現這隻烏鳥在頂樓邊緣盯著她看,白日的鳥卻在夜晚盯哨,這違和感令她感到很在意。

那個手勢也是學妹打算用以訓練這些鳥之用,果然一試那鳥便飛下停在她手上。

「不用怕喔。」她用手輕輕地撫摸烏鳥周身,一面出聲安撫左顧右盼、頗不自在的棲鳥。

終於在鳥兒的翅膀底找到用特殊方式黏著的東西,拿下來只有米粒大小,她任由烏鴉展翅離去。

她知道,這其實是張紙條,若她沒有猜錯,應該是葉社長捎給她的訊息。

為什麼非得避過連丹給她這個訊息呢?阿華清楚重點不是在紙條的內容上,而是葉社打算私下和她達成新的協議。

手中握著米粒大的訊息,她的眼睛裡噙著一抹切決的光,她淡漠地望著天空,濕重的空氣遮掩視線,這是個沒有星月的夜晚。

□□

這天,他們終於又上了飛機,直飛終點愛登堡。

從曼谷到愛登堡有十五、六個小時的航程。學朗從未坐過如此長的航線,還要考慮得調整近八小時的時差,連丹學長教了他小訣竅。他們在曼谷機場待機時便將手錶時間調到愛登堡當地時間,然後一上飛機便以當地時間來調整作息。

於是原本是曼谷深夜,他們當成下午一樣看著電影吃著晚餐,一直撐到手錶上的時間為深夜才關掉前椅上的小屏幕睡覺。

連丹學長安靜地躺在椅上休息,鼻息緩緩,阿華學姊仍是開著燈在看著資料與照片。
這是他從洗手間走回看到的畫面。

阿華學姊的眼下有疲倦青影,譴倦地斜靠在牆邊,側著頭如垂頸天鵝般安靜地抵著關起的窗子。她鬆開了長辮,長髮如霧般裹著她的纖細肩膀,她專心地看著手中照片,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她似乎倦了,手垂落桌上,卻仍是緊緊握著照片邊緣。

從他的角度能隱約看到照片一角。

這些照片他都已深印腦海中,所以一看到照片的一小角,他腦海中自行拼湊出整張照片。

圓形的玻璃窗裡,徒具人型的嬰兒漂浮水中。

那嬰兒明顯非人,雖緊閉雙眼,但人類嬰兒怎會有如滿月般的完美面容?即使是緊閉著眼,嬰兒滿月般的光潔面容仍帶著強大安寧,只是觀之便能感到平靜。

更何況那非人嬰兒全身皆是海水藍,靛藍色的髮在水中飄蕩幾有身長,胸口有著金色的奇異銘文,肩上也有著類似的文字,那是遠古血緣的刻記,也是嬰孩真正的名字。

就他曾聽過的密聞中,只有妖魔頂端的古老家族成員才會有這樣的銘文。如果能根據符文解讀出妖魔的真名,只要喚之便可控制妖魔,所以妖魔身上的銘文就是他們最大的弱點,從不現之在外。

這銘文卻是那樣長而複雜,由無數個層層相疊的圓相交構成,證明著這非人嬰孩有著遙遠複雜的血緣。

當然那嬰孩在細微處還有令人驚異之處,像是嘴邊的透明短鬚,肚擠上泛著銀光的細細鱗片等等。

剩下的三張照片用不同角度來看同一嬰兒。

最後一張則是將視線拉遠,龐大的圓形鋼管上有幾個圓形玻璃圓孔,一位穿著實驗室白袍的女人正貼在玻璃上往裡面看,幾位同樣穿著實驗室白袍的白種男性則是在一旁操作著電腦。燈光是鵝黃暖光,地上隱約畫著淺綠陣圖。

阿華學姊說過,那陣圖是某種封印式的變異陣法,大概是為了將非人嬰兒的氣息隱藏起來。

從這些同行的日子以來,阿華學姊總是會在晚間他們都睡後,猶自點著床邊小燈,對著這些照片發愣。

常常一早醒來,就看到她坐在窗邊單手撐著下巴,仍是對著照片獃看,臉上如戴了層面具般看不出任何感情。

怎麼看……就是有夠呆的!

要說是思春中的女人,也應該要面色桃紅,唇帯羞澀的笑,哪有像她一樣,像是家裡死了人,只差沒有穿黑衣佩帯黑紗。

他實在受夠了她的眼神……

對了,他幹麻盯著那個討厭的女人看這麼久?
別告訴他離開可愛的小女朋友們太久,連這種男人婆都能當成女人來看!

他鬱悶地用力坐下,閉上眼試著睡覺。然而在飛機座椅這麼小的空間裡,要怎麼睡?他不舒服地換了幾個姿勢卻只覺得更不舒服了。

他側身,一張眼便是連丹學長安穩的睡容。

真是奇怪,連丹學長似乎到什麼地方都能安穩入睡,就是再吵的環境他都可以從容適應。自從認識他以來,不論做什麼事情連丹學長總是不急不徐,有種隨波式的安然自得。

他很會照顧身邊的人,連他這個小學弟的情緒都能很完整地照顧到,如果真要挑點毛病就是太過囉唆,有點婆婆媽媽,不論做什麼都有些過於小心翼翼。

就拿這次的任務來說,如果是其他學長大概直接殺到愛登堡再慢慢收集資料,但連丹學長卻是慢吞吞的在這裡用掉一週時間,他覺得這實在太沒有效率了。

其實這整個事件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頗為簡單。

愛登堡醫學院的分院在培養著妖魔胚胎,曼麗老師大概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而被抓了起來,又因為曼麗老師的能力太強大,催眠洗腦對她都沒有效果,他們只好將人扣留下來。

而他和其他巫覡學苑的院生則是被小覷了,對方大概覺得將他們放回以他們的能力也無傷大局,於是他們便很屈辱地被綁的像粽子般空投回學府,當然這也有警告意味。

太可惡了,他絕對要親手洗清這份恥辱。

想著想著,學朗感到眼皮沉重,就這樣一面想著要如何報復,一面掉進深沉夢鄉。

他這一覺睡得頗沉,等他醒來錶上時間指著六點多,朦朦朧朧間連丹學長和阿華學姊正在低聲說話。他仍是閉著眼,耳朵卻轉向兩人的談話。

「學伴,」阿華學姊的聲音傭懶低沉,帯種如真絲般的柔軟磁性:「這周,你到底聯絡上石影叔叔了嗎?」

「社導嗎?還是沒辦法找到他。」連丹學長回答得有些遲疑。

「那關於這個任務,我們要做什麼?只是收集情報就夠了嗎?」

「嗯,葉社要我們不要輕舉妄動,一面收集情報一面回報社裡,如果能力可及便將曼麗老師救出……當然前提下是老師還活著。」

「那他呢?我們要怎麼處理?」學姊的聲音有些乾啞。

「葉社說,那件事讓我們不要管,只要吸引住對方的注意力既可……」他頓了頓:「葉社已經通知社導,他說,等石影老師到了我們得全數抽出,一切都留給社導去解決。」

「那他有說,學府對這件事有什麼決策?要將他帶回還是就地摧毀?」

「阿華,我知道妳很生氣,不過這件事真的不是我們的程度能夠觸碰的,葉社長本來不願讓妳參與這個任務就是怕妳會感情用事,但是社長之所以最後會決定讓妳加入,因為妳是對他最熟悉的人了……」

「哈,你也知道我很生氣?他們作了什麼?」

「阿華……」

「玩弄生命,那就是他們在做的事!」

「阿華,聽我說,這次任務絕對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妳也察覺到了,對吧?」

「…… 」

「如果妳要我陪葬也請讓我跟我的未來老婆報備一下吧,可是這次不只我們兩個,將小學弟拖下水不太好吧?」

「……對不起。」

「抱歉,是我說的重了些……不過說真的,關於他的部分就讓石影老師處理較明確,」他又加了一句:「到時候若妳要和他一起行動,那就是妳和他之間的事了,好嗎?」

他睜眼,阿華學姊幾不可見地點頭,秀麗面容上有著淡淡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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